這次,他不是像夢裡一樣被推着走的,他擁有了這具身體的絕對掌控權。
就算心底已經有了猜測,可當辜行煊回頭一看,還是會被出現在他眼前的那張臉驚到。
林恪。
這種感覺太過奇異,就像是一個在遊戲中一直處于第三人稱的玩家,由于誤觸。
突然打開了第一視角。
“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林恪一臉你這個死孩子的表情看着他,“上次你借我的銀子我不會還的啊我告訴你,你實在想要就去偷謝聲野的,你倆不天天待一塊嗎。”
謝聲野三個字敲過他的神經和耳膜,辜行煊不理解的皺了一下眉。
什麼鬼,為什麼幻境裡也綁上CP了?
林恪卻誤會了他的表情,瞠目結舌的看着他:“不是吧,你不會是不想認了吧。死孩子别學這種負心漢作風啊,我上次可看到你們倆在後山的林子裡親的難舍難分了啊。”
?!
辜行煊一震,身體猶如過電,被親這個字眼徹底砸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急急的捂住自己的嘴唇,皺着眉悶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啊?别說了啊,再說報警。”
林恪古怪的盯着他:“你不是上面那個嗎?怎麼搞得和失了貞的黃花大閨女一樣。”辜行煊聞言又是一愣,對方卻已經先湊了過來,幽幽的問,“你真的不喜歡?”
這個問題被抛過來的數秒裡,辜行煊都是沒有回答的,他的腦子猛然一空,那些很容易被說出口的否定的答案。
好像在這一刻裡,都變得無比的難以宣之于口。
那些字在他的唇齒間不斷遊蕩,卻沒有任何一個字被完整的吐露出來。
他好像被難住了,是不喜歡嗎?可深究下來,他對謝聲野并沒有厭惡的情緒。那是喜歡?好像也不是。
或許這個問題本身就存在問題,辜行煊就是覺得不能用喜歡這個詞,似乎表達不夠準确,而語言是講究準确性的。
但要他說具體該用什麼詞,他又有點說不上來。
垂在大腿側的那隻左手忽然又是一痛,小拇指再次傳來被人拽住的奇異感。辜行煊不知怎麼的,被拽住的那根小拇指也嘗試着動了一下。
反拽。
這一端感知到的謝聲野怔住,他拽過兩次,在無法感知到辜行煊位置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果然被分開了。
他們看見的路是不一樣的,規則不可能讓他們鑽空子。
而且這三條路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路,可以看作是三個獨立的盒子,他們一旦進入,就已經處在不同的時空。
而他們在兩個不同的時空,做了同一場夢。
“師兄在想什麼?”
旁邊站着的少年溫潤爾雅,同他一起走在雪映山的七千級長階上,一雙銳利的眼睛看着他。
很像蛇盯住獵物那樣。
這是他曾經的師弟,他們一同在雪映山學習除祟術法,已經有十個年頭。
高門大戶的棄子,陵弋。
就在剛剛,他殺死了一隻唱歌跑調的小鬼,連同那個“辜行煊”一起。他們死的那一瞬間,雪映山的幻境接踵而至。
“沒什麼。”
謝聲野并不想暴露什麼給他,幻境裡的人不一定的依據進入幻境之人的記憶所幻化出來的,也有可能……
是和他一樣,并不屬于這片幻境的外來者。
“是嗎?”陵弋語氣天真,幽幽的目光狀若無意的掃過他的小指,“師兄不會騙我的吧?”
還沒等謝聲野說話,陵弋又自顧自的補充了一句:“不然師兄發誓吧,如果師兄有所隐瞞的話。那凡是師兄所在意的,都将經曆恐懼和噩夢。這一生下一生的期許都注定落空。”
謝聲野聞言皺了皺眉,那雙褐色的眼睛顯然眼睛有了不悅。
陵弋和以前一樣,果然一點都沒變,一如既往的不可理喻和難纏。
“和師兄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走吧,師父還等着我們呢。”他忽然一笑,把頭偏了過去繼續往前走。
玩笑而已……
謝聲野忽然也低頭笑了一聲,很低很短,甚至笑意都來不及抵達一片寒涼的眼底。
很可惜,陵弋說的這些,在兩生兩世的輪回裡。
都得到可怕而精确的驗證。
七千級長階之上,才算真正到了雪映山。山頂上有一棵生長了百年的海棠花樹,千山神女的第一座神廟坐落于此,敲鐘人不分日夜。
頭頂再次掠過之前看過的那種青藍色的鳥兒,辜行煊視線跟随了一瞬,直至它們變成了一個個遠去的黑色小點,堕入春日的雲中。
出神之際,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辜行煊一回頭,怔愣間,瞳孔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