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度假村占地面積不算廣,但勝在環境優美,頭頂有藍天白雲,周圍有青山綠樹,溫泉的霧氣朦胧缥缈,以幾何線條為主的現代建築簡約而不簡單。
兩人從一前一後到并肩而行,姿态随意,神情輕松。走到臨山的欄杆處,兩人才停了下來,邢既言繼續說道:“沒多久,我就漸漸覺得,其實這種能掌控全局的感覺非常不錯,起碼不用再活在别人的控制下。”江迴明白他口中的“别人”就是他的母親邢文慧。
“尤其是從一開始就接手這個項目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我可以做任何和這個項目有關的決策,但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因為我發現,我的建議就隻是建議,采不采納不是由我說了算,他們最終還是要報到我媽那裡,由她來開會決定,雖然我是總經理。”江迴站在一旁安靜地聽着,也不插話。風拂過兩人的發絲,帶來陣陣清涼。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和我有關的每件事她幾乎都會幹涉,有的時候她甚至把她的想法和做法強加于我,包括她和我爸離婚的時候,她連問都沒問過我的想法。她還給我介紹不同的女人,那些女人都是上流圈子的貴女,一個個像驕傲的孔雀,但她就是認為那樣的女人才能和我相配。”
江迴側過身來望着他。此時,邢既言那深棕色的眸中是濃得化都化不開的無奈,這無奈背後,是多年來活在母親強大控制欲之下的深切痛楚。邢文慧的教育方式無疑是成功又失敗的,成功的是,她培養出了一個優秀的兒子,失敗的是,她耗盡了母子之間幾乎所有的親情。
邢既言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你說這些……”
“我明白,你一直在嘗試擺脫她,比如,創立言緻。”
邢既言猛地看向江迴。
江迴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你會做到的。”因為你一直在努力。
此刻,一道光從雲層的縫隙間穿過,映在江迴眼底,也照進邢既言的心裡。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江迴,心中劃過萬般思緒。他嗫嚅半晌後輕輕笑了起來,轉過身背靠着欄杆:“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已經有了恒域為什麼還要創立言緻,甚至有很多人還在背後等着看我的笑話,這其中不乏那些表面上看似關系不錯的合作夥伴,以及我媽。他們覺得言緻對于我來說隻是一個玩物,最終我還是要回到恒域這個金飯碗中。”
“他們這樣想也沒錯,恒域現在确實是金飯碗,但将來未必是。”
邢既言擡頭看着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不錯,任何東西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這麼簡單的道理,卻很少能有人明白。”
江迴也仰起頭,他們的角度雖然不同,但看到的卻是同一片天空:“人習慣待在舒适區裡,覺得外面再怎麼變都和自己無關,但變革也許下一刻就會到來。”
“所以你認為我的選擇沒錯?”
“不僅沒錯,還很對。智能化是趨勢,而人工智能确實是下一個藍海。”
邢既言側頭看着江迴的側顔,問:“江迴,你有沒有想過?”
“想什麼?”江迴深深吸了幾口山間的新鮮空氣。
“和我在一起。”
江迴的動作忽地頓住,雙目圓睜地看向邢既言:“你說什麼?”
邢既言定定地看着他,神情認真:“我說,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江迴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訝,下意識地重複邢既言的話:“和你……在一起?”
“怎麼這麼驚訝?”邢既言低頭湊近:“床都上過了,在一起不是很正常麼?”
江迴從來都沒想過這些,就算在床上怎麼滾,都沒滾出要和邢既言談戀愛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這不是他的那個世界,甚至可以說這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裡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虛幻的,感情會不會也一樣?
他忽然想到碰見邢既言和女人拉扯的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噴泉邊,思緒翻湧,心情沮喪,甚至生出一種“就這樣吧”的認命感。他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感覺,就連他意識到自己穿書了之後都沒生出過那麼悲觀的情緒。這種情緒是真實的,能感知到的,而且是獨屬于他的情緒。
他又想到原書中邢既言對江迴的付出,但那種感情是對江迴的,不是對他蘇予的。此刻的蘇予好似陷入了一個虛幻的夢境中,他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裡面的江迴。可殊不知,現在的蘇予就是江迴,江迴也是蘇予,此刻的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邢既言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說。”
“邢既言,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