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蓁看着眼前人，突然很希望時間能就這樣定格。

“煙攸甯。”她喃喃道。

煙攸甯應了一聲，語氣很溫柔，安撫似地撫了撫她的手背。

“煙攸甯，煙攸甯。”黎蓁重複說着，像是隻會說這三個字。

突然，她一彎腰，整個人埋進煙攸甯懷裡。

溫暖、柔軟的懷抱，是她曾經最不喜歡的東西。

但那是煙攸甯，所以黎蓁很喜歡。

煙攸甯的手在她背後輕輕撫摸着，聽見黎蓁的手機嗡嗡叫了兩聲，于是拍了拍她，道：“有新消息。”

黎蓁沒有從她懷裡起身，聲音悶悶的，還抽了抽鼻子：“密碼是你的生日，你直接打開看就好。”

“不怕有什麼秘密被我發現？”煙攸甯随口接了一句，伸手拿過手機。

等看清消息内容以後，她面色猛地一沉。

黎蓁隻覺得她身體一僵，很快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擡起頭道：“怎麼了？是誰的消息？”

煙攸甯臉色不好，半天沒有回話。

見狀，黎蓁的心更是突突跳了幾下，有些不好的預感，于是将手機接了過來。

-[名片推送]

-這是秦老師的名片，你加一下。

是宋啟。

“......你什麼時候加他的？”煙攸甯突然問道。

黎蓁沒想到她開口是為了問這個，一時将那些解釋的句子咽回肚子裡。

她不經思考，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加他？”

說完，黎蓁後知後覺有些後悔。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甚至應該是黎蓁最不想回答的那個，卻被她就這樣輕易問出了口。

兩人沉默着，黎蓁的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好不委屈，像是煙攸甯在欺負她。

煙攸甯道：“我為什麼要問？”

黎蓁有些緊張，問道：“你難道不好奇嗎？”

煙攸甯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抽了張紙，岔開話題：“先把眼淚擦幹淨。”

......不應該是這樣的，黎蓁想，她不應該這樣冷靜、好像事不關己。

明明是黎蓁自己選擇了或許會傷害煙攸甯的這條道路，惴惴不安着、擔憂煙攸甯是否會感到憤怒。

最後事迹敗露，煙攸甯應當暴跳如雷，沖黎蓁洩憤，這樣才是最合乎邏輯的。

可是，她隻是這樣淡淡的，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

黎蓁隻覺得心裡很難受，有些說不出話。

就好像頭頂一直懸着的一把劍，好不容易到了墜落的邊緣，最後落下來才發現那是一塊把人砸得頭暈目眩的石頭。

黎蓁眼眶一熱，滾燙的淚就這樣落在煙攸甯的手背上。

煙攸甯的手指輕碾過她的淚，意識到黎蓁在哭，她幾乎是下意識歎了口氣——這讓黎蓁更覺得心頭發悶，眼淚順着臉頰止不住往下滾。

黎蓁道：“我的事你會關心，為什麼對你自己的事，你一點也不問？”

煙攸甯看着她的淚，終于還是放緩了聲音：“為什麼拍照這樣的小事，你選擇尊重我。這樣大的事，你卻要瞞着我？”

是啊，關乎煙攸甯一瞬的事，黎蓁将選擇權交給她。可關乎她一生的事，黎蓁卻背着她做決定。

明明是責怪的話語，黎蓁卻莫名覺得煙攸甯的語氣很溫柔。

她猜測那溫柔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煙攸甯應當感到憤怒，畢竟不是所有人在面對這種事的時候都能保持全然冷靜。

過了很久，黎蓁才艱難開口：“剛剛我想說，我是想為你好，想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或者說，是因為我也經曆過和你一樣的事，所以感同身受，希望你不要放棄。”

“但是不是的，我知道這些都是借口。”

煙攸甯聽着她一字一句說着，手不知什麼時候伸了過來，與黎蓁十指相扣。

她的中指上有一個難以忽視的老繭，那是拿慣了畫筆磨出來的。

煙攸甯聽完，問道：“那是為什麼？”

黎蓁手指回扣，聲音雖小，卻很堅定：“因為，我想看到你重新站上舞台。”

“我是個自私的人，攸甯。我做的一切都隻為滿足自己的私心，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有些克制不住地哽咽，握緊了煙攸甯的手。

煙攸甯很瘦，手指卻很長，襯得整隻手很奇怪，手背深深凹陷下去。

但就是這樣一雙狼狽的手，卻讓黎蓁無比溫暖。

隻是這樣的溫暖讓人若即若離，難以忍耐的不安感在心頭盤旋。

黎蓁擡頭看着煙攸甯的眼睛，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像海，深不見底。黎蓁看不見煙攸甯的心，因此總是惴惴不安。

“跟我來。”煙攸甯突然說。

她說完就往門外去了，黎蓁對這樣的發展有些意外，可還是下意識跟着煙攸甯走。

恐怕隻要煙攸甯說一聲，就算事什麼龍潭虎穴，黎蓁也會乖乖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