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羽。”
“王妃走後不久,他也跟上去了。”
他們三個随從站一塊兒,金九又有武藝傍身,早在葉羽離隊時就已發覺,不過想也知是那位王爺的主意,他才沒多管。
沒料想主子竟會問起,金九猶豫道:“要屬下去看看?”
衛楚搖頭。
夫妻間的事,他不便插手,更何況那位王妃的身份……裴穆清大抵是打了什麼主意。
*
畢竟是高門大戶,書香門第,洛府府景别緻,紅磚瓦,朱漆木,抄手遊廊延綿回繞,亭台樓榭錯落有序,精貴花卉團簇盛綻,并不遜王府。
原本心不在焉,可走上半圈,竟也漸漸生出幾分雅興,安子夜停在那簇最為嬌豔的赤蓮花前,折下一枝,正要叫念春插進她發間,這時一陣嬉笑聲鑽過花草,随風入耳。
“果然很适合上官姑娘,戴上璎珞,人比花還嬌呢。”
“上官姐姐天姿國色,配什麼都極好看的。難怪擇您做儲妃,隆京除了您,誰有那資格。”
“可不是?”
…
“可惜桃粉色終究是要比绛紅略遜一籌,若是紅璎珞,就更襯上官姑娘的金貴身份了。沈姑娘的手上可有?”一道叫安子夜聽了耳熟的圓潤嗓音不疾不緩打斷吹捧。
被問話之人顯然沒個防備,遲疑了半息。
“這……”
“紅璎珞……我今日好像在哪見過。”
安子夜下意識撫上頸間。
果不然,很快有人點明,“甯安王妃戴着的那個?”
“是了,我是在老夫人那裡瞧見的!”
念春暗道不妙,悄悄望向正撚着花枝慵懶欣賞的主子。
熾陽被葉子碾碎了零散潑灑下,融進她眼裡,攪得那雙水眸滟滟生彩,念春一時竟說不出,到底是這朵赤蓮更妖豔,還是王妃。
對話仍在繼續。
“沈姑娘。”夾着倨傲的嗓音道,“日後這低人一等的東西,就别往我面前送了。”
“是……”
“王妃?哼,誰不知甯安王原是有意和馮家議親,卻被這位橫插一腳。”
“其實還未商定。”一道嗓音輕柔解釋。
“言君你就是性子軟。”女子似是不滿她這話,“甯安王俊朗無雙,你二人分明郎才女貌,豈是那什麼月桑公主能比?聽聞此女頗為跋扈張揚,可惜王爺,好端端迎回個蠻婦。”
這話似是戳了不少人心窩,一時惋惜聲連連。念春聽着好氣又好笑,王爺都沒說話,何時輪得到這些人忿不平?且說論容貌,隆京有幾個比得上王妃?論性情,她們人後亂嚼舌根的,更是望塵莫及!
“念春?”
突然被喚,念春轉過臉,就見主子笑眼盈盈正望着自己。
“我跋扈張揚?”
念春一愣,遂堅定搖頭。
“不對,我确實跋扈。”安子夜噙着笑提步往話聲方向去。
念春呆了片刻,忙也緊跟上。
衆人聚一起,難得有個話頭,是以愈說愈暢快,乃至邵淑某些不辨真假的風流傳聞也被抖摟出來。安子夜繞過花叢現身時,那些譏笑嘲諷聲還未來得及收。
一片吃驚、惶恐和不屑的神情裡,她溫和笑開。
“在說什麼有趣的?不妨也讓我聽聽?”
她的步伐不算快,念春方得空一一同她介紹,“從左,是戶部侍郎之女湯秀甯,兵部侍郎次女馮言君,禮部尚書之女上官宓,上官宓也是未來儲妃,再之後有沈富商千金沈晴陌,孫府……”
小小一方亭子,擠了近十人,有人站有人立,安子夜記不全,隻着重幾個主要的,譬如眼下對她依舊不屑的上官宓。
抵至石階,念春便噤了聲,安子夜提起裙擺拾級而上。
“怎地都不說了?莫不是在講我壞話?”
“……”
“不能吧。”她笑笑,把玩着赤蓮漫不經心走進人堆。
“月桑國小,蒙聖上不嫌,欽定姻親,我感念皇恩,尚不敢恃寵,可畢竟是南乾王妃,挂着皇家顔面,諸位若敢做這踐踏帝威的事,那在朝為官的父兄,怕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是不是?”
衆人聞言大驚,坐着的立即起身,站着的更是往後避退,紛紛聚到一旁垂首緘口。
唯上官宓不屑,“你也有資格代表皇家?”
“比什麼未來儲妃有資格。”
“未來”二字被她拖得極長,仿佛就像這盼不來的婚期,儲妃之位也遙不可及,在場衆人眼觀鼻鼻觀心,将頭埋得更深。
“你!”
上官宓氣得欲拍桌而起,可立馬又被一隻手摁着肩壓下,安子夜松開赤蓮,拿起那串粉璎珞端詳。
“東西……确實粗劣了點。”她不慌不忙解開扣夾,在上官宓目瞪口呆下将璎珞圈戴上其脖頸,遂伏身至耳側冷聲一笑。
“可配上官姑娘卻剛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