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荀沖她咧開嘴,“小王妃,要不要吃冰西瓜?”
一聽這,安子夜頓覺自己膚淺。
這人不比那閉上眼就好像能不吃不喝的裴甯軒和頂着烈陽還要騎馬的衛楚要聰明?
她立即應:“要!”
洛荀讓車夫驅得再靠近些,隔了窗戶遞來一盤冰西瓜,作為回禮,安子夜也回送一碗冰酥酪。
本還想再同他唠唠嗑,解解悶,哪知就被身後人提着衣領給拎了回去,她欲争辯,卻隔着簾子聽見外頭傳來斥責聲。
是一道沉穩老練嚴肅無比的男聲。
安子夜朝對面青年擠了擠眉。
“洛大人?”
“你還不算笨。”
“我本來就不笨。”她惋惜地往嘴裡塞了塊西瓜。
一瞬的冰涼叫安子夜冷不丁哆嗦一顫,随後順着血液漫開絲縷清涼。
此時此刻能和洛荀同乘一輛,還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少爺啞口無言,除了他老子,還能有誰?
幸而她沒多說什麼,這樣的老臣最難對付了,連上一世的裴狐狸都能被氣得關起門破口大罵。
想到此,安子夜看向一臉意味深長望這邊的青年,大方挑了塊西瓜遞去。
“吃嗎?很甜的。”
裴甯軒不接,似笑非笑譏道:“你倒是和誰都能相處得好。”
“怎麼會?”她不以為然,“若非看王爺的面子,洛少爺怎會搭理我?”
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
隻掃了眼那紅豔豔亮晶晶的瓜瓤,裴甯軒便覺寒氣襲身,微不可查吞咽一口,閉上眼。
“不吃。”
安子夜真心覺得是托裴狐狸的福才能及時吃到這一口,可若對方不肯領情,她也不會逼迫。于是給飛螢、念春和葉羽各分了幾塊,她就自顧自吃得痛快,狠狠解了這一路的暑熱。
行宮建在城外官道往西走兩百裡之地,四面環山,山腳常年駐有将士,戒備森嚴不遜皇城。
路上耽擱了些時候,一衆人抵至時已近日薄西山,偌大一方宮殿仿佛正安靜浮在金色海洋裡。
裴甯軒有事先離開,安子夜便任由宮婢領着往事先已安排好的偏殿去。
此處到底不是皇宮,說偏殿,其實是一座獨立小院,一間主屋,兩間耳房,再搭上小廚房、燒水間,約摸是鏡霄苑的兩倍大。
裴狐狸還算有良心,安排的小院僻靜又雅緻,哪兒哪兒看着都極好。飛螢、念春二人搭配幹起活兒也麻利,不到半個時辰一切安置妥當,她早早沐浴一番,晚食都省了,徑直鑽進帳子裡。
安子夜仍不習慣馬車趕路,一路折騰得早已力竭,是以睡得香穩,直至許久,有腳步聲停在床榻前,她才迫使自己睜開眼。
天色已暗,屋内點着燈,她一眼看清那道修長身影,未來得及驚訝,一柄折扇将帳子給挑開。
青年沖她挑眉,笑得極好看。
“王妃睡得還好?”
安子夜眨了眨眼。
這人來她房裡幹什麼?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裴甯軒慢條斯理掃了眼她那條柳黃色被褥,頗有幾分嫌棄。
“你占了本王的床。”
“……”
短暫放空的腦子忽地一下清明。
對了,在王府她和裴狐狸是分院别居,可名義上還算夫妻,如今到人前,總不好分兩間院子住。當然,即便同住一間院子,主屋裡這唯一一張床鋪,自然也是他裴甯軒的……
想通了,安子夜瞬時清醒,竟是沒有半點多餘留念,卷着自己的被子就爬下床,笨拙地朝青年鞠了一禮,毫不猶豫離開。
裴甯軒悠悠然坐在床側,好笑地看着姑娘往外間走,正暗評她今日還算乖巧,卻見人到了外間也沒停,又繼續往門口去。
青年這才臉色一沉。
“去哪?”
“我睡相不好,怕擾王爺清夢,去和飛螢擠擠。”
“……睡榻上。”
“……”
近乎命令的語氣叫安子夜一頓,踏出去的腳掙紮兩下,終還是不情不願收回。她重新關上門,轉身往外間的美人榻去。
待好不容易重新給自己鋪好被褥,剛要躺下,裡屋又傳出聲。
“本王要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