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一愣。
安子夜忙補道:“并非戲弄小師父,我确實不知該借哪本,小師父可有推薦的?”
小沙彌細細思量幾息,似是無果,隻道了聲“女施主稍等”,就快步追趕上大師。
大師似有回頭看她,安子夜下意識遠遠見了一禮。
很快,小沙彌折回。
“女施主請随貧僧來。”
彼時經閣内。
講授佛法的聲音可算是停了,洛荀頹喪地棄了筆,趴在案上歎氣不止。
“還以為老頭子不在,日子就會好過呢。”
最慘的是,還無人應他話。
他隻好給自己翻個面兒,盯着仍在奮筆疾書的另二人。
“你倆不累嗎?歇會兒又不會死。”
衛楚皺眉,神色越發凝重。
“夜裡還有場法會。”
【決不能再來一場笑話了!】
相較之下,裴甯軒倒仍是那副雲淡風輕姿容,若非他筆尖不辍,轉眼又不緊不慢翻過了一頁。
“你們這些未成家的孤寡,是不會懂本王的心情的。”
洛、衛:“……”
恰這會兒有腳步聲靠近。
衛楚察覺,擡頭,一顆心高高懸起。
“有人來了。”
洛荀忙也坐直再提筆,三個青年齊刷刷望向說法堂。
很快。
小沙彌拉開半掩的門走出。
衛楚暗松口氣,洛荀也揚唇,正要同來人打招呼。
哪知下一瞬,另一道身影緊跟走出。
三人頓時僵住。
“女施主請在此處稍候片刻。”
“有勞小師父了。”
安子夜客客氣氣目送小沙彌入經閣,終于收回視線,負手而立,滿面笑意看向正于經閣門前排排坐着抄書的三人。
上回見這場面,依稀還是她闊别已久的中學時期,每每進教室前,走廊總有那麼幾個因調皮而搬出的少年。
當然,眼下之景要更滑稽些。
青年們原是個個身姿筆挺,手長腿長,此刻卻因責罰而不得不跪坐在桌案前,偏偏用于抄經書的桌子又矮又窄,乍看去,他們都蜷作了一團,擡起頭望見她時,神色也是各異,或驚愕,或羞愧,或……歡喜?
安子夜斂笑,瞪了眼滿面春風的裴甯軒。
“女施主。”
小沙彌返回後雙手奉上一本“楞嚴經”。
“師父說您可嘗試讀這卷。”
安子夜訝然,“這于我是否太過晦澀?”
“師父還說,女施主耳聰目明,自是有智之人,雖不懂佛法,卻能耐性子聽至最後,應是心中有惑盼解。至于這卷經書,女施主想看便看,想看多久便看多久,若最終仍悟不透,那必然是佛祖也難解女施主的惑,屆時女施主可再将經書歸還。”
她似懂非懂,卻還是感激道了聲謝。
離開之際,安子夜又掃向那三人,落井下石地挑了挑眉,随後頭也不回轉身。
目送姑娘和小沙彌俱消失在門後,洛荀“呲呲”一聲。
“你們覺得小王妃是真來借經書,還是來看我們笑話的?”
美景總是稍縱即逝,裴甯軒惋惜垂眸,繼續抄書,口裡卻毫不懷疑回:“看笑話。”
衛楚:“嗯。”
洛荀感慨萬分。
“知她們都在看笑話,可萬萬不知,小王妃才是最過分的那個。穆清,你确定不是小王妃告發我們?”
“不是。”
聽他滿口笃定,青年又困惑了。
“那還有誰知道這事?”
“莫忘了,本王還有一個不分晝夜勤于練武的皇兄。”
“二皇子?”洛荀駭然,“他竟然也在?他倒也做得出來……不對啊,那小王妃為何沒事?”
裴甯軒筆尖一頓。
後知後覺明白什麼,洛荀勾唇,探出腦袋越過中間的衛楚去觀察那人反應。
“莫非,是咱這二殿下終于開竅了?也懂得憐香惜玉……”
話音未落,一個紙團便砸上腦門。
緊接着兩個、三個……
青年終于發現自己招惹太過,一面抱頭躲一面求饒,“玩笑玩笑,我知道你那是打算将柚木一案轉交二皇子手裡。”
衛楚擡眸。
裴甯軒停下,淡淡解釋:“此案再往下,牽涉衆多,你需及早脫身。”
“倘若陛下交給太子……”
“那不會。”洛荀整了整衣襟,笑道,“皇後背後勢力龐雜,陛下若有心查明此事,就絕不會交與太子,經年不在京又慣有鐵面閻羅之稱的二皇子才是不二人選。”
說及此,洛荀又一臉古怪,“畢竟信然不是能獨自上山偷吃烤雞的人,你不得不将我牽扯進就罷了,怎地自己也陷進來?”
聞言,裴甯軒回望,鳳眸深處有銳光一閃而過。
“下次你再夜半約本王的王妃出門試試?”
“……”
一股寒意驟然襲身,洛荀不自禁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