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子初!”
上官甯有些驚慌,與她遠離人群擠蹭的想法不同,周圍的百姓彼此間摩肩擦踵地走着,絲毫不在意她的局促不安。
挑着擔子賣糖水的老叟倏然湊到她面前,用讓人發寒的沉如磐石的聲嗓問她:“姑娘,要喝糖水嗎?買一碗吧,隻要三文錢。老叟出門前剛熱好的,現在還熱乎着呢。”
“我,我不用了,謝謝老人家……”
那老叟見她拒絕的話語不堅定,越發靠近她,“姑娘是嫌棄糖水不好喝嗎?不會的,老叟在京城賣了四十幾年的糖水,誰喝了都說好喝。”
強買強賣的老叟肩上挑着的沾滿暗黃糖霜的擔子與她華貴的衣裙粘連在一起,有了污點,上官甯氣得臉紅脖子粗。
她最終隻得強顔歡笑,從荷包裡拿出銀子,牽強地道:“那、那就來一碗吧。”
老叟昏沉的眼神發出攝人的精光,陰翳的表情消散一空,憨态可掬地說着要找個空地放下擔子給上官甯打水。
上官甯跟着她走到橋邊,見周圍路人還在,她也不怕這老叟是壞人,當即安心了不少。
那老叟拿了銀子,無法找補,上官甯端着陳舊的土碗,表情無助道:“老人家,銀子不用找了,就當我把碗買下來,您這麼大年紀早些收攤回家陪陪親人也好。”
那老叟不情願,握着她的手緊緊不放,不肯就這麼辦,“哎姑娘啊,真是好心的姑娘,一隻破碗哪裡值這麼多銀子。”
“姑娘跟我去家裡,我家裡還有幾貫錢,可以給姑娘償還……”
上官甯感受到手背上那宛如刀割一般粗粝的皮膚質感,吓得都快哭了。老人家一個勁兒地拽着她想要帶她回家,上官甯沒轍了,剛想要大聲呼救。
這時,一隻手橫了出來,攔住了那無理取鬧的老叟,将她護到懷中。
“我給你三文錢,你将銀子還給這位姑娘。如果你再繼續糾纏,我以你當街強擄民女的名義報官抓你!”
上官甯愣愣地看着從她身後橋梁上下來的女子,眉心無花,是一名外子。
這外子并沒有看她,而是盯迫着做奸計買賣的老叟。
“你這女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多管閑事!呸,銀子還你!”
老叟憤憤地還了銀子,搶過那外子手裡的同伴,原先還不好走動、總往她身上靠的腿腳,頓時如有神醫,飛快一般挑着擔子閃進了人群之中。
上官甯捧着糖水碗,目瞪口呆。
那外子正好拿着銀子轉身想要遞給她,看見她呆傻的模樣,蓦然輕笑了一聲,聲音如娟娟泉水般清冽,引人遐想。
“呵……”
上官甯回神,鬧了個大紅臉,有些羞,又有些惱地瞪了一眼看她笑話的外子,說:“你,你笑什麼?”
她竟說出以往賢良淑娴的她不會說的,有些小心眼的話:“你别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感激你!你是什麼人?你敢笑話我,你把銀子還給我!”
上官甯大着膽子去搶這外子手裡的銀子。
外子将手一揚,她就夠不到了,幾次踮腳卻隻能跌跌撞撞入了那外子的懷抱中,就好比在外人看來是她主動投懷送抱。
被好聞的書香沁了滿鼻,上官甯僵住了,她的臉頰如飛雲霞,眼神變得動人又無辜。
那外子故作驚訝的“诶”了一聲,語氣忍笑道:“你這小姑娘,怎麼如此沒道理?我可是救了你呢。多少路過之人見你窘境,都視若無睹,隻有我多管閑事,好心當了驢肝肺呢?”
她說着,似是無奈的搖頭,把銀子輕易地就放進上官甯的手心裡,不甚在意的将懷裡“呆呆傻傻”的佳人松開了去。
上官甯擡眸,動了動潤澤的唇瓣,無措地聽着她的話,心裡有些慌張。
“我,我不是……你瞎說……我說不過你……”上官甯欲哭。
那外子沒什麼眼力見兒,竟還顧自失望道:“我本以為自己是英雄救美,不想究是自作多情。”
“如今還想問姑娘芳名,可能是我癡心妄想吧,姑娘不必在意,小生不會再打擾姑娘欣賞江邊美景,這就麻溜地滾走……”
“不是這樣的。”上官甯心急,眼淚唰地往下掉。
她一把抓住了眼前之人的文衫下擺,哭得慘兮兮地道:“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銀子的事,謝謝你……”
那外子穿着質樸但幹淨利落,頭包布巾,約有十七八的樣子。
外女獨有的眉如松山高潔,鼻若懸河清冽,唇有三指寬,恰似那蜜糖裹住紅果,甜得弄人心弦。
“姑娘不哭,哭得反倒彰顯是我的錯,我都不好再逗你了。”
外子見她哭了,當即不再耍她,微微欠了身子,捏着幹淨的内袖往她臉側抹去。
這人自認倒黴般唉聲歎氣道:“姑娘是我此生見之唯一無法回頭的人,姑娘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