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陽節,上官甯大婚。
欽天監算出來的良辰吉日,恰逢趕上了百姓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端陽節。
家家戶戶門口門前挂上艾草、菖蒲、石榴花,灑上雄黃粉,讨個招百福,誅邪退散、蟲蛇不擾的寓意。
宮裡也早早做了清掃,各處不難聞見雄黃炮制熏烤後的那股子硝石煙火味道。
一大早,傅子笙被綠舟從床上喊了起來,穿戴整齊,用過早膳,三人便往軒雅閣走去。
昨夜裡長孫燕就宿在軒雅閣裡,按照宮裡喜娘的要求和上官甯同睡一張床。
這是先朝就傳下來的習俗,新婚的内子在大婚前一夜要和娘家年紀小的内子同睡一張床,寓意是童女壓床、佑子積福。
“子初姐姐!”
穿着火紅色衣裙的長孫燕翩然從側殿跑了出來,一頭雙螺髻插滿了薄紗的絹花,仿佛蓮花座前捧仙桃的童子,眉心的小小花苞也由金墨臨摹,愈發靈動。
她歡喜地拉起傅子笙,“子初姐姐快跟我來,甯姐姐在屋子裡呢!喜娘嬷嬷說再過一會兒花轎就要擡進軒雅閣裡,到時候咱們就見不到甯姐姐了!”
傅子笙從宮人口中了解過,有關昌國皇室婚嫁的風格,而且長孫澹親口許下要讓上官甯以國卿之禮出嫁。
宮中的帝卿一般先坐花轎從宮閨出,到金銮殿前三叩九拜謝過女皇與鳳後。
随後由新婦将新娘子接出宮,迎親隊伍再繞皇城三圈。
最後到李府跪拜天地與雙親。
上官甯是蒼戎國帝卿,本該在皇城建專門的帝卿府這步驟就省略了。
女皇長孫澹賞賜下諸多田地、奴仆等作為嫁妝的補償。
傅子笙在閨閣中看到了穿着一身鳳冠霞披的上官甯。
她腳步停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由宮婢沾取小盒的口脂,用小棒輕輕地塗抹在上官甯那雙玉潤的朱唇上。
傅子笙腦海中閃過一句“眉聯娟以蛾揚兮,朱唇地其若丹”①,唇紅齒白,巧笑倩兮,她的呼吸也都不自覺放輕了。
今日的上官甯和從前比格外的不一樣,整個人都散發着柔和又鮮豔得移不開眼睛的光。
她偏過頭來看見長孫燕和傅子笙後微微一笑,情真意切道:“子初與燕兒來了,别站着啊。”
“嬷嬷,你去給她們一人拿一盞銀耳坐着吃。”
“謝謝。”傅子笙道了謝,由宮裡的嬷嬷領到喜桌邊一口口吃着銀耳羹。
羹裡有紅棗飄搖,銀耳芯嫩黃滑口,甜津津又不乏嚼勁的口感,讓她胃口大開。
傅子笙暗暗吃驚上官甯婚嫁當日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整個人好像鮮活了,注入了某種靈魂。
恐怕在今日就算再傾國傾城的人站在她面前,也不如上官甯貌美嬌豔。
她這邊拿眼睛瞥向宮人們進進出出的閨閣内室。
長孫燕吃完了銀耳羹從一旁悄咪咪地摸到她身邊,溫熱的小手暧昧地摸上她的手背,小聲竊笑道:“子初姐姐,我就說一定要見到甯姐姐吧,是不是很好看?”
“燕兒覺得天底下最好看的人除了母後,就是甯姐姐了。”
“嗯。”傅子笙點頭,“今日上官甯是主角,能使所有人成為陪襯,黯淡無光。隻願她婚後美滿,新君值得她托付終身。”
長孫燕不懂什麼婚後不婚後的,她捧着臉美美地幻想道:“不知道燕兒穿上紅紅的漂亮衣服的時候,會不會也像甯姐姐一樣好看。子初姐姐也會不會覺得燕兒好看?不,子初姐姐肯定比燕兒更好看!”
“說什麼呢,等你大婚的時候,我怎麼會與你在一起?”
傅子笙為她的笃定感到無奈,拉起她的手,與她一起往上官甯身邊走去。
上官甯梳妝完,一頭珠冠光彩照人,起身後走到兩人身邊微微蹲身,笑着摸了摸兩人的頭,含蓄笑道:“你們兩個小人,人還小小,想得卻遠。”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長孫燕,“等到了燕兒出嫁那日,我約莫還在京城中,我定來為你親自梳頭賀禮。
通政司李府就在京城中,你有空了許還能來找我叙叙舊。”
說來,她的同齡好友都在蒼戎國,在昌國貴族圈子裡竟不認識任何閨中内子,想來真是遺憾。幸好有燕兒陪她說說話。
隻不過子初的話,上官甯看看興奮不已點頭的長孫燕,輕咳一聲道:“子初妹妹當是知道自己将來如何,我就不多在燕兒面前提,免得她又哭你。”
她對傅子笙露出惋惜之容,輕輕一歎道:“内子嫁作新君婦後,多有不便,恐怕再也見不到子初了,望你珍重。”
“嗯。我會的。”傅子笙答,心裡最後一絲怨氣也随之煙消雲散。
她拿出給上官甯的新婚賀禮,一對腰墜的紫玉雙環佩扣,當得上重金豪禮。
上官甯眼前一亮,連忙讓貼身宮婢收了起來,想了想,她讓嬷嬷再把她身上外面的霞披摘下來,她要穿戴在内襯腰環上,走動間隐隐見幽紫光隐隐綽綽,宛如暗香浮動。
傅子笙表示很滿意,她的眼光向來不差。
然後傅子笙滿意的拉着長孫燕出了上官甯的宮閣,目送她手持羅扇,一步步走向院中停放的宮轎。
“劈裡啪啦——”宮裡燃起了鞭炮,一通炸響後丢進了銅盆裡,頓時鑼鼓喧天。
“新娘上轎,紅紅火火,起轎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