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潮次日晨起,門外的車已經不見了。
周朗拖拖拉拉到九點才下來,看見母親瞪視他,不自在地咳了聲:“看我做什麼?”
“人回去了?”
周朗從盤子裡拿了塊片面包往嘴裡塞,含混道:“她要回去陪她爸媽吃早飯。”
姜雁潮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周朗吃完面包,又喝了半杯牛奶,回房拿了隻手袋下來:“她給你帶的新年禮。”
姜雁潮擡手就打:“你當我傻?”
周朗抱頭道:“這次真是她——上次是我挑的禮,這不是怕你不滿意嘛……好吧結果你還是不滿意。這次就真是她帶來的了,不光你有,小霜和叔叔也都有。我不讓她和你打照面,也是為你好……”
姜雁潮:……
這才看了眼手袋,心裡想這眼光果然是專業的好。又和周朗說:“吃過中飯就去你爸那裡吧。”
周朗嗯嗯應了聲。
“你爸,”姜雁潮斟酌用詞,“你爸的意思是,你玩了這麼些年也夠本了……”
“什麼叫玩了這麼些年!”
“反正你爸這麼說。他年紀大了,想你過去接手——”
“我不去!”周朗繼續吃面包,“叫他别想了。他老婆不會肯的。而且這都什麼年代了,明雪不好嗎?明雪不好還有明依嘛;要明依他也不滿意,就再練個小号呗,他也沒老到生不出來——”
姜雁潮吐了口氣:“你自己和他說去!”
周朗趕在晚餐前抵達周宅。
大多數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人要占這麼大的地盤,不過想到父親一家子兄弟,似乎小了也住不下。
挨個發了通利市;進書房見過父親,父親照例是要訓他幾句,他橫豎當耳邊風。團圓飯這件事,小家還能吃個親熱,大家子吃的就是規矩——幸而他是個邊緣人,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對他客氣得很。
他在周家住了三天——太短了不好,太長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相了兩次親。
都是世交,女孩子長得漂亮,也算聊得來。周朗惋惜道:“可惜我女朋友醋勁大……”差點挨耳光。
周家和他關系最好的是他二叔,一輩子沒工作過的投胎小能手,從前靠父母,如今靠兄弟。新收了批東西讓他掌眼。東西倒是真不錯,他就是替他爹肉疼。
日常聯系言夏。她似乎在走親訪友,聽起來還算愉快,說要開工才回來,承諾給他帶土特産。
初五回到南城,休息一天;初六和樂隊約定排演。照例是到很晚,勾肩搭背地去吃東西。周朗多喝了幾杯,有些上頭。
散場了問:“誰捎我一程?”
愣是沒人接話。周朗心裡想真見鬼了!目光過去,小夥伴們一個一個都躲着,猛一回頭,有人笑吟吟過來。街這樣長,很晚了也沒什麼人,街邊上的店都已經關門。燈色氤氲染在她眼睛裡。
他恍惚想,沒去成塞舌爾似乎也不是太遺憾了。
“怎麼提前回來了?”
“想你了。”
周朗親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在你身上裝了跟蹤器。”
“呸!”
言夏哈哈一笑:“前天看到飛飛在朋友圈裡說要排練——”飛飛是樂隊裡的琵琶少女。
周朗有種奇怪的感覺,她這次回來,似乎是對他多了許多依賴;以言夏的性格,便是來之不易的信任了。因十分欣喜。
言夏逐漸适應新的職位。雖然要學的還是很多,總算不像開頭那麼窘迫了。
開年接了個慈善拍賣,成績可觀。
春拍征集也可圈可點,最可惜是丢了日本一個大單。團隊做的策劃不能說不精彩,但是碰上宿敵永嘉——還是老相識,張莉莉。藏家比不出高下,就把她和張莉莉叫到辦公室:“我有個主意。”
最後以言夏出剪刀,張莉莉出石子結束了這場較量。輸家如言夏固然無言以對,赢者張莉莉似乎也隻能尬笑。
言夏和周朗吐苦水:“我都不知道首席拍賣師還要精通剪刀石子布。”
周朗得了便宜給她賣乖:“我聽說情場得意難免賭場失意。”
言夏:“周總是不是想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這點小挫敗并沒有讓言夏氣餒。她是典型的中國人,相信運氣守恒。算下來她這一年裡運氣好得讓她幾乎不安,有點小小的不如意不是壞事。
她一直擔心孫楚藍給她使絆子。但是孫楚藍似乎也接受了這個雙首席的形式。和她說:“你要說我多高興那肯定沒有。我當然不喜歡有人掣肘,但是你能找到那條船,我還是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