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祁安皺眉打量林淺溪身上的傷。

她身上的傷口又增多了，剛才還好好的右臂上出現了明顯的槍傷。不管是因為什麼，至少可以确定，這不可能是狐狸幹的。

剛才在這裡發生了一場争鬥，很顯然，林淺溪吃了虧，她被人持槍襲擊了。但是她并沒有呼喊求援，相反，她現在正試圖幫對方隐瞞。

先前她與夏星眠的對話内容再次被記憶系統回放。

“江鎏”。

“嘶……别傻站着了，你倒是幫我一下！”看到祁安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林淺溪忍不住伸手去拽她，示意她扶自己一把，“先，先幫我再包紮一下，我馬上給你解釋。”

可祁安此時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林淺溪伸出的手。

她的處理器裡此時出現了兩個針鋒相對的念頭：林淺溪現在傷的很重，并且她試圖向自己隐瞞某些事實。為了安全起見，她應該現在嘗試向她詢問事情的真相，以便更好的應對接下來可能會面對的麻煩，或者花費更小的代價一勞永逸。保證教授的安全是絕對的第一要務。

可林淺溪是她的“朋友”，大概是。

于是她沒頭沒尾得問了一個問題：“林淺溪，仿生人也會猶豫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至少對于林淺溪來說是這樣的。

她清楚仿生人理應不會對自己系統提出的方案産生懷疑，正如她是一個軍人，也理應不該對自己所忠誠的組織産生懷疑。

一個人是很難接受自己二十餘年堅信的，甚至可以稱之為信仰的東西一朝破滅的。所以她隻能一次次試圖向自己證明，聯合政府是正确的，中樞議會是正确的。

我是正确的。

昏暗的地下建築中隻剩下林淺溪沉重的喘息聲。

——

“祁安，你那導航到底靠不靠譜？我們走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到？”

“我的個體導航信息來源星系總地理信息系統，理論上不會出錯的。況且，我們才剛剛走出兩公裡。”

秘密會在人與人之間形成一些看不見的隔膜，但好在祁安和林淺溪兩人是不同“物種”中的精英——在林淺溪賭咒發誓表示她的到來跟夏星眠絕無關系并以下一秒可以宣誓入黨的表情說自己絕對不知道夏星眠跟什麼勞什子的反抗者組織有關後，祁安最終接受了“去沉夜”這個小小意見。

事實上，祁安一眼就判斷出來林淺溪說謊了，在關于教授與“江鎏”的關系這個問題上。

但……

“我知道你無法相信我，你從被創造出來之後就被設定為隻會相信你的引導者和議會，但我知道，你能測謊。我清楚一些無法向你坦白的事情，但我向你保證，至少現在，我跟你立場完全一緻。”

“相信我，我現在沒有任何要對議會不利的意思，更沒有傷害夏星眠的理由。”

——

14區從很久以前就成為了星系中的“三不管”區域，這件事大概可以追溯到久遠的歲星年間。至于原因，無外乎有錢有權者自然會選擇更宜居的星球生活，上層區發展飛快，物價也一步步上漲到離譜，那些無法生存下來的人隻好一點點向中、下層區搬遷。

資源最少，環境最惡劣的14區也就逐步變成了現在臭名昭著的“罪犯天堂”。

“唉，大概也隻有在這裡才能看到這種當着執法隊的面打群架的場景了吧……不管看幾次，都覺得真是開了眼。”

林淺溪目不斜視得路過一群又一群為了争搶食物大打出手的拾荒人，一邊努力裹緊外套一邊緊緊扯着祁安。

“根據資料顯示，14區下設軍政機構有義務阻止這種小規模械鬥……”

與視若無睹的林淺溪不同，祁安顯然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穿着制服的執法隊隊員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紮堆聊天，而就在這些人眼前，一群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正為了不知什麼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人甚至抓着一把生鏽了的刀揮舞着，看上去神色中都透着些許癫狂。

“哈……那看來你的資料是時候更新了，”林淺溪語帶嘲諷，不知這話是想說給誰聽，“自從我來過了下層區，就發現那些資料報告根本是無稽之談啊。下設政府在這些地方跟擺設沒區别，就算這些人在這裡打出人命來也不會有人多看他們一眼的。”

祁安聽到她的話，卻十分疑惑：“下層區的經濟發展的确不如中上層區，但議會每年都會給下層區政府撥款維系正常運轉不是嗎？這裡雖然貧窮，但是怎麼會到現在這樣？”

林淺溪歎了口氣，無奈得回答道：“很顯然，議會能給下層區的政府撥款，但又不能真的來管這些錢具體都花在哪裡了。不管原因是什麼，至少下層區目前的現狀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