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
“我們幫不了他們。祁安,你現在過去準備幫誰呢?他們每個人都能給你講出一百種悲慘的身世,你就算今天幫了他們,明天他們還會像今天一樣,為了一口飯吃跟人你死我活的。議會失察,可這樣的生存方式是那些人自己選的。況且,我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很容易惹出亂子來。”
回頭看了看那些扭打成一團的人們,祁安不住得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但她又覺得林淺溪說的是對的,即使她能短暫得制止這些人,但卻無法從根源上改變任何現狀。
“好吧,你是對的。”
祁安的視力很好,她已經遠遠看到了娛樂街外招牌的破鐵門。作為14區的“銷金窟”,根據她搜集到的情報,雖然那裡與其他星區相比同樣是貧窮又寒酸的,但在這裡卻已經算是财富的代名詞。
可是如果教授在這裡,她會不會去做些什麼?
祁安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好也跟林淺溪一樣,将目光移開,去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鐵門。
不管什麼地方的娛樂場所大概都有一個共同特點:越到深夜越熱鬧。
得益于跟夏星眠的對話與彼此之間的立場差異導緻的矛盾,她們到達沉夜已經是喧嚣散盡的清晨。
推開門,沉夜酒吧裡此時一片死寂,連祁安昨晚見到的侍應生現在都不知去哪休息了。
酒吧裡的陳設跟祁安昨晚見到的沒有任何區别,但卻安靜到令人心慌。舞台上的燈光還沒熄滅,吧台邊的酒杯已經被人整理好規規整整得放在一起,在吧台最上面,挂着一隻做工考究的仿古董時鐘,秒針一圈圈旋轉,分針和時針指着的時間正是6時34分。
忽略沒有人這件事,這裡正常到讓人感到詭異。
後背緊貼着門四下打量了一番,林淺溪做出了初步判斷。但她相信那隻狐狸至少不至于在這種地方騙她:如果真的是軍部的人設計讓她離開1區,那麼即便不願承認,她現在也和江鎏短暫得站在了同樣的立場上。
“六個人。”
祁安此時正盯着一個角落,語調是她之前不曾有過的嚴肅。
“大概兩個系統時之前這裡遭到了敵襲。他們很可能攜帶了殺傷力極高的激光類武器,我檢測到了B9型激光槍擊穿類人生命體所産生的細小浮塵狀殘餘。”
“他們是沖你來的!”祁安是直接為議會服務的仿生人,林淺溪絲毫不懷疑她對環境的分析能力,“你能分析到他們在哪裡停留最久嗎?”
“大廳。但是很遺憾林淺溪女士,我隻能分析到有六個人長時間在大廳角落處徘徊了。要跟我一起來躲躲嗎?”
進入工作狀态的祁安完全抛卻了猶疑,她沒有等待林淺溪的回應,自顧自按照昨晚陳晨帶她走過的路線向酒吧内的暗門處走去。
“根據系統觀測,這裡的暗門處沒有生命體停留過的迹象,我希望這些人沒有發現這處暗門。”
“來了,”林淺溪邊走邊急聲緊跟着祁安的思路分析:“這裡看上去沒有打鬥過的痕迹,他們是發現了你不在這裡,想要維持現狀等你出現。但為什麼他們不派人在這裡守株待兔?既然知道你會在這裡,這是昨晚跟着你的人幹的?”
祁安停在了暗門前。
教授曾教導她尊重旁人的隐私,所以昨晚陳晨輸密碼時她沒有刻意留意這串涉及隐私的數字。但對于她來說,通過數字鎖起來的一切秘密幾乎都形同虛設。
“‘莫見乎隐,莫顯乎微’,可現在的情況特殊,很抱歉陳晨女士,等有機會我一定當面向您道歉,”祁安小聲念叨着教授曾給她講過的一句話,開始計算密碼門的密碼,邊算,還邊分神回林淺溪的話。
“我想他們一定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把這裡“清場”恐怕需要不止六個人,可我隻能“看”到六個人的熱感成像,這說明在這家酒吧已經沒有其他生命體後,這六個人因為某種原因本打算留下,卻又不知為何也先行離開了。如果我沒出問題,先進去看一看吧,我認為不管是誰跟着我,隻要他們還會再來,待在這個相對暗處的地方總能為我們赢得一些先機。當然,不能排除在這六人之外有人提前進入了這個暗門,但這種可能性大概在33%,理由是看到外面的情況我一定會産生一定戒備,那麼突襲就失去意義了,而且,恐怕清楚我知道這個暗門的人并不多,當然,前提是你昨天告訴我‘陳晨對我們沒有惡意’這件事确實成立……這個空間裡聞不到什麼血腥味,最好的情況是他們沒打算造成人類的傷亡,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連血腥味都散盡了……”
“你說話别這麼密,我都插不上話……昨晚跟着你的人真邪門,還有,我剛才也想說關于暗門的問題來着……”林淺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插嘴,卻緊接着又被打斷了。
說話間祁安已計算出密碼,簡單的四位數字,2722。
“林淺溪,向後退,我不能确保門裡絕對安全。”
點了點頭,林淺溪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牢牢盯住了暗門的位置。
推開門的那一刻,祁安覺得自己好像感到了一種巨大的沖擊。
祁安是無法理解她這一刻的感受的,但如果把這種情緒的主體轉化成為人類,那是悲傷。
沉夜酒吧的辦公室裡,最顯眼的地方躺着一個女人,或者說,一具屍體。
“那是……那是誰?”
“根據圖像信息對比,是沉夜酒吧的老闆,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