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還是不禁稍微走了個神。
現在江鎏已經不會像孩子一樣搖晃汽水瓶,然後開心得舉着瓶子看裡面的氣泡升騰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開始常常想要這麼做。
其實那個時候也是喜歡的。隻是她那時候總是裝作成熟的大人,說隻有小孩子才喜歡這種幼稚的遊戲;但每次看到她們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也會輕輕晃一晃自己手裡的汽水瓶。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雖然江鎏是想直接帶祁安回來,但祁安堅持不願意。我們都覺得,言衿突然派出人來監視肯定跟祁安有關,可她不肯說她幹了什麼。你怎麼想呢?”
“既然她說沒問題,那就先由她去吧。”夏星眠歎息般說。
有什麼事情正在超脫她的掌控。
其實江鎏想的一點也沒錯,她之前沒有制止祁安最關鍵的原因就是她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讓祁安心生芥蒂。
那個執法員究竟做了什麼,她不知道,也不太關心。對于她來說,能救下那個孩子确實是好事,但就算安果真的因為她們的關系遭遇不測,她也不會覺得悲傷。
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她不關心這個星系中大部分人事物。
已逝去的過往如花朵凋零般無可挽回,可預見的未來又一片灰暗讓人悲哀無奈;花費了很多時間,她最終學會漠視此間一切。對她來說,連自己的生命也不過隻是浩茫星系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埃塵,如果不是因為仇人還那樣安樂得活着,或許她也早就會選擇掙脫軀體的束縛。
可在這之中,卻還是有一些例外。
祁安。
她“誕生”的那一刻,當她睜開自己淺灰色的眼睛,安靜得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間,夏星眠感受到自己的靈魂都在雀躍歡呼。
那是她的造物,她創造出了一種神奇的“生命體”。如果按照神學家的說法,隻有上帝才能創造出生命,那麼在那一刻,夏星眠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位神明。
可生命最大的渴望就是自由。
“By all means they try to hold me secure who love me in this world.But it is otherwise with thy love which is greater than theirs,and thou keepest me free.”
夏星眠想要放手,她說服自己應該放手。
如果她希望自己預期中的未來到來,那麼她就應當給祁安自由。
玫瑰不應隻盛放在溫室,生命無法被困于囚籠;她第一次在給祁安做定期檢查時看到祁安中樞處理器裡多出了一串無法解析的代碼的那一刻,她難以用言語形容自己那時的感受。
那是一種可稱為極緻的喜悅。
可當事情按照她的期待一步步發展,祁安開始慢慢成長,開始有自己的行為傾向時,不得不承認,她開始不安了。
祁安是她的造物,是獨屬于夏星眠的玫瑰。
骨血深處的掌控欲在作祟,她難以像自己想象中那樣坦然面對祁安的“獨立”。
她從來沒有自己預想中那樣淡然。
就像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竟然會對人類抱持這樣的态度,或者說,她竟然會這樣熱愛自己所經曆過的一切。
她比我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夏星眠疲憊得閉上眼睛。
沒有人再開口,連日的奔波讓大家都累了。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靜。
祁安現在正在南區,她躲在安果家附近悄悄觀察着情況。
氣憤得跟江鎏分開後,祁安決定她一定要想方設法完成自己的計劃。關于江鎏對教授的“指控”,她一個字也不相信。
跟教授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她見過教授怎樣溫柔得對待自己,對待學校的學生,對待研究院的同事們。
如果說教授真的是一個不在乎任何人生命的人,她又怎麼會在我曾經失控想要傷害一個對她出言不遜的僞君子時溫和而耐心得握住我的手,告訴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住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不能傷害他人呢?
我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剛才江鎏離開之前,她告訴了自己安果家的具體住址,并且口述給她一條最近的小路。
真是奇怪的人。
祁安想着,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問問教授,江鎏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了,還要找時間聯系林淺溪,告訴她她說的一點也沒錯,江鎏的确像一隻讓人看不透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