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早晨莫名其妙在礦場邊鬧事又莫名其妙做鳥獸散了的那群人,再想想那麼多人裡唯獨祁安心心念念要找的齊仁受了傷沒跑掉,江鎏也皺起了眉。
“我就說你們這些人太麻煩了!”反應過來被夏星眠耍了的方樂雲直起腰,氣不過地用胳膊肘戳她,“我們來都來了,管它那麼多,先找就是了。”
夏星眠向右平移了幾個坐标,輕歎一聲:“嗯嗯,是啊。但是我想請問,您這個樣子,我們怎麼找?”
方樂雲假裝咳嗽幾聲,扯了扯江鎏的袖子:“對不起但是……你們沒跟我說這兒沒電啊!不然我才不來呢!”
“廢棄大樓有電才是見了鬼好吧,”江鎏把自己的袖子從方樂雲手裡搶救出來,深吸一口氣道,“要不你去外面等我們。”
“不行不行不行!”方樂雲立刻慌張地轉身死死拽住正準備先走一步的夏星眠,“鬼片裡單獨行動的都會見鬼!你們不能扔下我!”
原來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夏星眠這麼想着,幾乎是無法控制地笑出聲。
“呵……不是……你剛剛不是還對我有成見?”
“成見?什麼成見?我不是我沒有!”
“夏星眠,她好像真的怕鬼……太不科學了。”
“我不是怕鬼!江鎏,你不準說了!”
夏星眠嘴上跟江鎏一起打趣着方樂雲,可臉色卻随着腳步嚴肅起來。
這兒真的會有所謂的“實驗記錄”嗎?
早上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連江鎏都吓了一跳。
齊仁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幾乎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精神也萎靡不振得厲害。
可偏偏他虛弱到連路都快走不了了,卻跟着難民署的人四處打架?
他昏迷中說的“大人”、“實驗”,醒來之後慌慌張張颠三倒四說的“看到了”、“有鬼在盯着我們”……
而且那些人堅信段老師手裡有什麼東西,會跟老師研究基因工程技術相關嗎……
“如果這裡找不到他口中的記錄,那可能是因為戰争的刺激,他的精神受創了也說不定,”看着夏星眠沉思的樣子,江鎏盡量輕松地說道,“上面的人想要監控下層區的動向可不是簡單的事兒,别太緊張了。說起來,你為什麼會那麼在意齊仁?雖說祁安一直在找這個人,可她不也說不清原因?”
“戰後心理創傷嗎……實話說,就是因為她說不出原因,我才更在意這件事了,”夏星眠搖搖頭,“祁安不會無緣無故想要找到一個人的,截止到那次任務之前,她不會在任何地方長期停留。”
方樂雲皺起眉:“如果這樣,對她來說再也見不到齊仁才該是常态。”
江鎏摸摸下巴:“可是……仿生人也會有直覺嗎?”
“直覺也是經驗的一種,隻是這種經驗比頭腦反應更快。就理論來說,祁安對危險的直覺應該比我們更準确才對,”夏星眠說到這裡,終于忍無可忍,在拐角處的樓梯前停下了腳步,“什麼東西一直在響,你們都沒聽見嗎?”
方樂雲猛竄了一下,捏住了江鎏的手腕:“什麼?哪裡有聲音!夏星眠,你又吓唬我!這一點也不好玩,我真的要生氣了!”
夏星眠仰頭看着堆滿灰塵的台階,擰着眉不說話。
見狀,江鎏反手握住方樂雲的胳膊,仔仔細細聽了半天,卻隻聽見了風聲和她們幾人的呼吸聲。
“夏星眠,你聽見什麼了?我沒聽見什麼聲音啊?”
看着江鎏也嚴肅起來,方樂雲馬上明白夏星眠沒在開玩笑,她倒吸一口涼氣,把一直帶在身上的電擊器摸出來了。
夏星眠沉默着辨别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聽見了,不過……好像在下面。”
下面?
江鎏愣住了,來這裡之前她提前找言衿問過,當年主持修建的時候,這兒可沒規劃過有地下室。
“如果這兒有地下建築,那齊仁說的說不定是真的!”她激動地捏了下方樂雲的胳膊,眼睛裡都開始放光,“我們說不定要挖出點重磅新聞了!”
看江鎏這麼興奮,方樂雲這下連害怕都忘了。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立刻叉着腰附和道:“我們三個真厲害!那咱們先找入口!”
于是夏星眠又笑了:“雖然我知道潑人冷水很不道德但是你們倆……這地方從建成到現在也沒真正投入使用過,十幾年過去了,你們真的不覺得這地方有聲音是不合理的嗎?”
“對哦,等等,可我什麼也沒聽見啊?”方樂雲反應過來看着江鎏,“你為什麼覺得她真的聽見聲音了?”
江鎏聳聳肩:“大概是因為她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隔很遠的實驗室裡的試管炸了。”
方樂雲臉色微妙得變了變。
她偏頭打量夏星眠。慘白的陽光照在這位年輕學者身上,她本就白得過分的膚色看上去更加沒有血色,好像不用化妝就能直接出演“吸血鬼”這類古上元恐怖片裡的畏光角色。
“謝謝關心,我還活着。”夏星眠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溫柔地沖她露出個微笑。
方樂雲被她笑得打了個哆嗦:“啊……管它那麼多,總之就是下不下去二選一喽。我覺得我們應該下去試試,不過,我們也不用強行搞什麼恐怖片操作吧。這兒又不是沒信号,找人來幫忙啊!”
江鎏這時候已經摸出了通訊器,但保險起見,她原地跺跺腳,看了半天揚起的灰塵,又問道:“夏女士,你再聽聽,還在響嗎?”
“嗯。電流聲還有……撞針?還是電子表?”夏星眠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那我們先出去,你這麼一說,我感覺待在這兒怪怪的,”江鎏說着,推了推方樂雲,“我出去聯系下陳晨,實在不行,搞個什麼機器過來把這兒挖開算了。”
方樂雲轉身就走:“雖然但是,在這兒搞出這麼大動靜真的好嗎?”
江鎏攤攤手:“有什麼不好?我們不做點正兒八經的壞事,實在太對不起我們的身份了。”
“不是吧,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江女士。”
“我當然是在開玩笑,不過就算這樣也還好吧方醫生,反正就算你覺得不好,現在想退出可晚了。犯罪組織都這樣,進來容易出去難。”
“我現在說我是被脅迫的還來得及嗎?議會的大人們應該會相信我吧,我隻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醫生罷了!”
……
聽着江鎏和方樂雲拌嘴,夏星眠嘴角不自覺得揚起。她覺得自己心裡的緊張似乎被撫平了些。
除了那些聲音,她還斷斷續續聽到了音樂聲。
那是她最熟悉的,總是伴随她入睡的曲子。
也是媽媽常輕輕哼唱的曲子。
夏玉白的大多科研結果都被雪藏了,可她曾經見過媽媽那些晦澀難懂的論文和報告。
夏玉白也研究生物基因工程。
如果下面真的有東西,會跟她有關嗎?
難道,她無端生了那場重病,也是陰謀裡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