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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睡得很沉。
這是夏星眠和江鎏一通折騰後得出的結論。
作為未被公開的仿生人型号,編号R55的秘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
夏星眠和江鎏不準任何人靠近昏迷的祁安已經足以證明她們的态度,好在這裡的每個人都不需要謊言來粉飾太平。
畢竟她們同樣有自己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藍逸萱關上休息室的門,咳嗽幾聲後才對門外焦急的人們搖搖頭:“讓夏星眠她們陪着她吧,那小家夥一定不會有事的。”
方樂雲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不想再看到有生命在她面前逝去,而她卻袖手旁觀。
絕對不能。
可是她難得相信,或許那位看上去十足冷靜,卻在關車門時夾到了手的夏教授也是這麼想的。
言衿沉默着站在房間中央。
安果接到電話趕了過來,跟她一起的還有操碎了心的陳晨,可現在在場的這些熟人,沒一個能解釋得清祁安的電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個葉聽岚……
她轉身看着她,精幹的傭兵雙手合十來回踱步。非親非故,她此時看上去卻是這個房間裡最着急的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她總覺得,藍逸萱似乎認識這個人。
“真的沒有人能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終于開口,打破這一室死寂。
“我就說不能讓她們出去惹事,這一天天的真把我當媽……”
“祁安到底會不會有事,我真的很急我……”
“言衿女士,到底出了什麼事呀,我需要再……”
好麼,一說話就變菜市場了。
言衿歎了口氣,擡起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
“我知道你們都很着急,我完全理解,但是諸位,能不能一個個發言?”
于是現場齊刷刷舉起四隻手。
她深吸一口氣按按太陽穴:“葉小姐,你為什麼舉兩隻手?那你先說。”
“舉兩隻手當然是因為這樣更容易被看到,你看你現在不就先讓我說了。”
“你……”
“我的問題特别簡單,祁安到底怎麼回事?這兒不是有個醫生嗎為什麼她們不讓醫生進去看看,萬一真出什麼事了可怎麼辦,你們還關着門,萬一裡面那兩個要大義滅親謀财害命毀屍滅迹可怎麼辦?我跟祁安一見如故她萬一真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辦?”
她跟說貫口似的,一整段話說下來連個氣口都沒留,連一向愛說廢話的方樂雲都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
言衿又深吸了一口氣。
她側過身,藍逸萱仍安安靜靜倚在靠椅上,滿眼擔憂地看着休息室的方向。
“好吧,”她轉身攤攤手,“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嗎?”
她的問題和憂愁顯然無法說服在場衆人,尤其是陳晨。她帶着幾分戒備瞟了葉聽岚幾眼,不語。
言衿等了幾秒,無奈地笑了笑,對葉聽岚點點頭:“抱歉葉小姐,看來沒人清楚具體情況。不過我向您保證,夏星眠和江鎏都是十分正直的人,她們不會漠視自己同伴的生命,還請您耐心再等等;還有,下次請您尊重其他發言人,隻舉一隻手就行了。”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傾蓋如故你說……”
“好了,”言衿提高音量,打斷了葉聽岚的傳統藝術表演,“還有嗎?安果,你說。”
不是你的十萬莫斯要打水漂了!十萬!十萬!我幹一輩子也未必能賺到這麼多!
葉聽岚憤憤不平。
“言衿女士,我想問,這兒還需不需要再多些人手了?”安果滿臉嚴肅認真,“雖然不清楚夏……嗯,祁安小姐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說有危險的吧?”
言衿思索着點點頭:“我想也是。不過,我的傭兵隊伍已經在附近戒備了,執法局的武裝力量還是該用在更有需要的地方。萬一這期間,其他地方又出現難民署惡意鬧事的情況,為了我們的私事調動太多人員,恐怕不方便。”
“哼,看不上執法局那仨瓜倆棗就直說呗,怪會給自己貼金。”陳晨咕哝了一句。
“才不是這樣呢!”安果臉上浮起稚氣的怒意。
“不,沒什麼,”言衿笑了笑,很和氣地聳聳肩,“局長大人,我跟格查爾的諸位有些小矛盾,但她們隻是說話比較直接,而且,我相信我們總會有心平氣和的那天的。陳晨女士,您剛才也舉手了,您也要發言嗎?”
陳晨搖搖頭:“該問的都問了,反正現在也是一問三不知。”
“很好,雖然沒有任何實質進展,但是會議氛圍至少井然有序,莊重活潑。”
言衿搖搖頭,也坐下了。
幾人說了一輪話,氣氛倒沒剛才那麼凝重了。
方樂雲湊近陳晨,瞥了一眼正跟藍逸萱交談的言衿,低聲道:“嚯,那家夥還真有點厲害。”
陳晨嘶了一聲:“你站哪邊的?”
方樂雲聲音更低了些:“你老實說,祁安到底會不會有事。告訴我,我就站你這邊。”
陳晨眼神四下掃了一圈,微微沖她搖搖頭:“不會有事,夏星眠比誰都在乎那小家夥。”
方樂雲輕輕松了口氣。
既然江鎏和陳晨都為夏星眠作保,那肯定不會有問題。
她正想着,休息室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了。
門撞上牆,發出一聲巨響,江鎏站在門邊,呼喊的聲音帶着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方樂雲!方樂雲!快救人!”
她從椅子上彈起來,屋子裡的其他幾人也齊刷刷站起身往門的方向看。
夏星眠站在祁安躺着的床邊。
她滿頭冷汗,渾身都在發抖,一手死死按着床頭櫃,支撐着自己不倒下,另一隻手則捂着腰間。
方樂雲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看到夏星眠腳下有個血泊,而那刺目的紅正順着一貫從容的夏教授的白大褂和手掌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