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聞言,搶在遊俞面前解釋道:“其實他倆也不算熟絡吧!就是前幾天他們那個綜藝《女王抉擇》開拍了嘛,但是主機位攝影師臨時出了點意外,聽說遊俞攝影很厲害,就把他拉過去救場,後來又幫她們嘉賓拍了宣傳照,就隻是純純怨種打工人的關系啦”。
文君實在擔心遊俞這個小嬌夫,一緊張會越解釋越黑,要真被林鹿以為他和麥穗有什麼特殊關系,那以後的路可不好追了。哎,她可真是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啊。
林鹿了然點頭,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是什麼?”
林鹿驚訝地指着自己辦公桌上一大束迪某尼玩偶捧花。
文君一看,更想抱怨了,“你的好弟弟遊俞給你準備的捧花啊,我想買鮮花來着嘛,他個大直男攔住我,非說......”
但看到林鹿眼底溢出的笑意,她接下來的吐槽戛然而止。不是吧……林鹿真喜歡這麼幼稚的花啊?
仔細想了想,這麼多年追林鹿的人不少,送來的鮮花不管多精緻多昂貴,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簽收過,一直放在前台等保潔清理掉。難道不是“水泥封心”,隻是單純的沒有投其所好?
OK,fine。這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但這話文君可不敢當着林鹿的面說出來了。她就像一個CP頭子,在瓜田裡大磕特磕,還不敢讓瓜知道。
林鹿捧起花,眼波流轉,笑眼盈盈地說:“謝謝小俞,我很喜歡!”
遊俞偷偷捏了捏指尖,把禮花炮輕放在林鹿的桌面,面上發燙,“你、你能喜歡就好”。
林鹿騰出一隻手,拿起禮花朝着文君搖了搖,“謝謝君君,愛你!我回家一定會放掉的!”
文君傲嬌地“哼”了一聲,攤開雙手,再次夾着聲音模仿道:“你~喜歡~就好~~”
*
午飯過後,馬東把林鹿和文君單獨叫到辦公室。
昨晚在朝陽區發現的碎屍已經通過DNA比對,确認了死者身份,正是此前失蹤的四名少女其中之一。而且根據專家多方研判,這四起失蹤案很可能有重大關聯。公安那邊下午會開内部會,商量如何向外界公布這個消息才能最大程度減輕民衆恐慌。
馬東派文君去參加下午的公安會議,而安排林鹿去采訪受害者家屬,獲取第一手獨家新聞。
“或許你比受害者家屬更早知道死亡事實”,馬東伸出食指在空中左右擺動了兩下,眼神幽深地盯着林鹿。
林鹿懂他的意思。他們将要領跑這場新聞戰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林鹿心裡五味雜陳。
Death Knock(死亡敲門),這是記者在報道一切災難新聞時都無法規避的難題。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找到受難者家屬,在家屬還未從憤怒、質疑以及沉痛的情緒中走出來,甚至是毫不知噩耗已經降臨之際,就進行采訪、拍攝,因此記者在這種場合下也被稱為“死亡敲門人”。
仿佛黑白無常一樣,門被敲響,死亡報曉。
獲取一手信息、掌握獨家視角是新聞記者的職責,但難免也會陷入侵犯受害者隐私、對其家屬造成“二次傷害”以及販賣焦慮、煽情報道等道德的煎熬之中。
但林鹿沒有拒絕的權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挖掘真相以告慰無辜的亡靈、減輕生者的悲痛。
“小鹿,我先出發了啊!”文君一手拿着一疊剛剛打印好的資料,一手拎起椅背上挂着的包,火急火燎地約上自己的搭檔攝影師下了電梯。
遊俞吃完飯就被文娛部叫去了,辦公室為數不多的攝像記者都已經出去外采,樓上的攝像剪輯部也沒有自己太熟悉的同事,萬一配合不好,反而更加麻煩。
林鹿想了想,還是自己單獨行動吧,好在這類采訪也不需要特别專業的拍攝水平。
一切準備就緒後,林鹿拿上手持小DV,等待電梯升上12樓。
電梯上方的紅色數字緩緩攀升,林鹿望着望着就出了神。
其實……馬主任應該是有意把遊俞培養成她的搭檔攝影師,但是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遊俞願不願意。
“叮”,電梯門開了。
林鹿走進去,按了-1層。她也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隻是感覺喉嚨稍微有些發澀。
應該是中午水喝少了。她想,等空閑了就去找遊俞聊一下他的發展規劃,她看過遊俞的攝影作品,老實說,以他的拍攝技巧和後期水平,放在社會民生部門拍常規電視新聞,其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如果他也不願意待在社會民生部的話,她還是有點小權力把他引到文娛部的。畢竟,他好像和那邊挺合拍的。
在電梯門即将要合上的一瞬間,一隻手猛地橫擋進來。
林鹿下意識往後一縮,擡頭直愣愣地看過去,那隻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因為用力,手背薄薄的皮膚下青筋隆起,掌骨的關節處還透着粉紅。
随着電梯門重新打開,遊俞有些焦急的臉浮現在她面前。他喘息着,耳根和嘴唇都顯得格外紅潤。
馬主任把林鹿叫走後,遊俞隐隐猜到今天可能會有采訪任務,他本打算找麥穗推掉下午文娛部那邊的活。本來他也隻是因為前段時間小鹿不在台裡,有空臨時過去代拍一下,但是現在小鹿回來了,那他的第一位自然是她,也隻有她。
隻是沒想到任務這麼匆忙,遊俞在聽到林鹿要出去的消息時,匆忙拿上了攝像機和三腳架去搭電梯,可是電梯遲遲不上來。
他腦袋一熱,直接扛着笨重的設備從錄制節目的頂樓20層跑下來,出樓梯口的那一刻剛好看見林鹿進電梯的背影。
差點……差點就錯過了。
林鹿上前接過遊俞腳邊的三腳架,看到他用手撐着膝蓋喘粗氣時,還有些驚詫,這是跑了千米長跑嘛?而且,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和文娛部的人一起錄節目嗎?難道他們今天也要出外景?
“你……”林鹿剛要開口問他。
隻見遊俞擡起頭,耷拉着嘴角,委屈巴巴地說:“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嗎?”
他濕漉漉的狗狗眼中透出一絲哀怨和控訴,一滴汗水從額角滑下來,正巧滴落在他微微發紅的眼尾,就像一顆淚珠。
那一刻,林鹿突然感覺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