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事實擺在眼前時，雖然早已猜到，邢橘還是沉默了。

“又見面了……你好？”昭澄走過來，打了個招呼，審視的目光不住地上下打量被壓倒在地、頭套被揭開的人。

“……”蘇起繁被壓制在地，難受地咳嗽。

邢橘放開他，站了起來。

蘇起繁不複以往的倨傲從容，狼狽地跌坐，臉上沁着一絲紅暈。

邢橘把頭套往他懷裡一丢，“我們都相互解釋一下？”

蘇起繁扶着樹幹站起來，雖然表情還是很冷，但邢橘就是感覺，他在不好意思。

平複好呼吸，他冷然道：“事情如你所見，有什麼好解釋？”

為什麼他一直拒人于千裡之外？明明他們此刻的目的很大概率是一緻的，既然如此一起合作不是更好嗎？

邢橘沒生氣，把404掏出來丢給他。

小鳥很生氣，撲棱翅膀落在蘇起繁肩頭，委屈地告狀，朝邢橘吐口水，然後一跺爪子，鑽進蘇起繁的衣領間閉門不出。

邢橘看着蘇起繁戴上頭套，開門見山：“我直問了，你也是為了救馬戲團的那些動物而來的吧？”

違紀的禁忌話題挑明了，三個頭套人三足鼎立，在黑暗的小樹林間對峙。

一陣沉默的僵持後。

蘇起繁扭過頭，神色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

邢橘耐心地等待着他調整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小小的“嗯”傳來，蘇起繁承認了。

看着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實際上默默記挂着那些和他毫無關系的生靈，不惜為此與馬戲團發生沖突，甚至铤而走險，實施營救它們的行動。

他的心大概比他表現出來的冷淡外表，更加熱忱吧。

蘇起繁遭不住二人視線似的低下頭，放棄抵抗般歎了口氣，“對，我是要去救那些動物，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我知道關押的位置，馬戲團的監控分布，值班排表，但我一個人确實有些費勁。合作嗎？”

他難得的松口，讓二人都松了口氣。

得到這些信息，救援計劃會更順利。

時間緊張，雙方很快達成共識，決定一起合作。邢橘和蘇起繁共享了兩邊原先的計劃，隻是越深入讨論，三人之間的氣氛就越怪異。

在事先沒有商讨的情況下，他們的計劃相似程度竟然高達驚人的百分之九十，除了最後一步對動物歸屬的處理不同外，幾乎完全一樣。

他們的思維非常相似，簡直可以說非常合拍。

如果一開始蘇起繁不那麼冷淡，他們一定會迅速成為知己好友，和她這麼臭味相投的同齡人真的難得一見。他們明明是一類人。

可惜。

三人重新整合好計劃，相□□點頭，除開有些别扭的尴尬氣氛，他們的眼中都沉澱着決心。

解救馬戲團動物大行動，繼續進行。

維修中的梯口是老熟地了，之前說過，邢橘和昭澄本來一直有個固定偷溜的通風口通道，就是安裝在這個梯口上的。

此刻夜深，梯口沒有開工，幾個警示桶将無人看守的梯口圍起來，布置着感應器。

蘇起繁放出404，關于這隻鳥，邢橘也有很多想問，不過暫時都按下不表。404按照蘇起繁的要求，落在感應器上，它爪子下亮起黃燈。

感應器暫時被幹擾了，蘇起繁快速通過，示意二人跟上。

通風口下，三人按照計劃好的那樣，配合緊密，依次翻到梯口建築物上。

明明是第一次一起行動，他們卻配合得十分完美，仿佛曾經一起幹過成百上千件壞事一樣默契。

三人之間更加尴尬了，都不說話，默默地排隊鑽進通風口裡。

邢橘打頭，匍匐前進，撐着身體在狹窄的管道中移動。管道錯綜複雜，好在她還記得路線，順利帶路到出口，如所料般，出口因為維修暫時被拆開，三人陸續跳出。

很好，除了一些小插曲，大計劃整體進行得很順利。

甚至取得了更多有用信息，還有新的給力隊友。

成功的幾率更大了。

宇宙梯下降過程中，三個人站在三個角落，不言不語。

亘古的星海依舊輝煌燦爛。

到達神鹿星，他們再度熟練配合，順利離開，繼而前往站口，乘車奔向闊葉之紅。

夜幕間，闊葉之紅仍然一片朦胧的華彩，巨大的楓樹叢下萬千螢火閃爍，這夜場浪漫夢幻，熱鬧非凡。

還好，馬戲團已經過了表演時間，聳立的巨大劇場此刻漆黑無聲，隻有檐下挂着幾盞稀疏的燈光。

依照上次的成功經驗，三人準備爬上建築高處。

邢橘在昭澄的幫助下率先登頂，随後把昭澄拉了上來，最後朝下面的蘇起繁伸出手，“手給我。”

一片黑暗中，她感受到了蘇起繁沉默的抗拒。

“速度點啊。”昭澄不耐煩地催促，轉頭去勘察建築裡面的情況。

不知道蘇起繁的心裡做出了怎樣激烈的掙紮，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糾結，總之，他最後還是妥協般伸出了手。

二人手掌緊握，邢橘穩穩地将他拉了上來。

昭澄示意可以繼續前行，三人順着幕布滑下，有驚無險地潛入馬戲團内部。

動物們在哪？

一堆雜亂的道具掩護後，邢橘眼神詢問蘇起繁。

蘇起繁剛要起身帶路，突然前方傳來嘈雜的聲音。

他急忙穩住身形躲好，三人繃緊神經，觀察局勢。

“滾！”房門内傳來摔東西與争執聲。

“求你！不要！”另一個聲音染上絕望的哭腔，顫抖中傳達着自責。

“翅膀硬了？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久，就是為了讓你忤逆我？！”又是一陣砸物聲，聲嘶力竭、筋疲力盡。

熟悉的争吵。

邢橘想起，是上回的魔術師與老婦人。沒想到這樣的争吵，似乎竟是經常會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