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名?”蘇起繁提出可能。
“不能。我見過月薩的簽名,筆迹一緻。”昭澄眉心凝着愁雲。
神樹島校長簽名,活體動物,地底的實驗室,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們必須去那個實驗室看看。”邢橘當機立斷。
“我想,不用了。”蘇起繁突然冷聲說。
目光聚向他,蘇起繁背對着燈光,手肘彎着,似乎在低頭端詳什麼。
“這是。”他轉過身,表情變得和他們一樣凝重冷肅。
他手中舉着一管液體。
翠綠、鮮豔欲滴的寶石色澤,沁人心脾的綠意,光暈流轉其中,令人目眩神迷。
再熟悉不過。
邢橘馬上和昭澄對視了。
記憶開閘,如滾滾沸水湧現,在神樹島底部集箱區,在已經改造成防空基地的褚袍俱樂部遺址上,他們曾經和這種液體打過不少次交道。
神樹的汁液。
不可能會錯,因為神樹汁液本身蘊含能量,能引起他們精神力産生微弱的共鳴。
蘇起繁示意他們看管壁,“上面有一些時間名詞,簡單的數據記錄,指代動物的術語。”
“意思是,他們可能在用神樹汁液做活體實驗?”昭澄不可置信。
事态突然超出了他們可以處理的範疇。
邢橘萬萬沒想到,神樹落葉走私案還不是唯一的,關于神樹汁液的事件竟然還有延續,旁逸斜出。
月薩的簽名讓情況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走私、實驗,一張錯綜隐約的大網點線相接,構成了龐大的、他們看不透的複雜糾葛,這其中到底牽扯了多少關節,根本不是他們這些一年級軍校生能知曉的。
隻是窺見一點,都足以讓人顫栗。
室内靜寂。
窗外,霧感的淡白泛起光暈。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昭澄從震驚的狀态緩過來些,抹了把臉,沮喪道,“月薩,她背叛我們了嗎?”
“應該不是,德爾斯不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的。”邢橘頭有點疼,看着蘇起繁無言地将綠色汁液放回原處。
斑駁的光芒落在地面。
這一系列事情的沖擊太大,在看到那管神樹的汁液時達到頂峰。
三人各自靠在沉寂的室内,邢橘不斷梳理線索,心中有了朦胧的推測。
她望向另外二人。他們看起來也想到了些什麼。
現在大緻看來,他們最主要的拯救動物計劃取得了圓滿成功,但牽扯出了更複雜的龐大内情。
邢橘望向昏死的老婦人,開始分析:“馬戲團方面,看魔術師的态度,她對動物實驗感到愧疚,并且似乎一開始并不知道某種内情。而老婦人是馬戲團的主人,也是真正經手的參與者。至于那些小醜和看守們,似乎隻是打工的,知道的不多。”
老婦人收養的女兒,也就是魔術師,幫助他們拯救還活着的動物的主力,似乎在這件事中參與不深,還有良知,屬于是被拖下水了。
蘇起繁摸着口袋裡休眠的404軟軟的羽毛,“那麼這個故事表面上大概是這樣的。”
依照老婦人和魔術師的對話、小醜的描述、舊相片和背後的文字、精神類藥品的保質期和醫囑,以及所有目前已知的情報拼湊推斷如下。
老婦人的親生女兒死于一場動物園發生的意外,導緻她患上了精神疾病,同時非常憎恨動物。在虐待動物洩憤的同時,她因為某種原因,開始進行動物活體實驗。
“怪不得做用真動物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原來馬戲團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進行活體實驗。”昭澄雙手抱胸,緊貼牆壁。
而最嚴重的是,這其中有神樹汁液的參與。從月薩的簽名來看,神樹島方應該對此知情,但也不排除意外情況,至于有沒有更多方的牽扯,很難說。
更多方?
邢橘感覺這是無比關鍵一個話題。
她沉思片刻,斬釘截鐵:“這件事,一定還有一方參與,我們不知道的一方。”
“為什麼?”昭澄問。
蘇起繁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覺得。你看,神樹島如果需要做動物實驗,根本不需要這麼曲折大費周章,直接以科學院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實驗就好了,何必整什麼馬戲團的幌子,遮遮掩掩的呢。”
“而馬戲團這種不大的機構,研究神樹汁液幹什麼呢?它又哪有那麼大的能力搞到神樹汁液?”
“沒錯。所以馬戲團背後還有一個第三方。”邢橘手指點着下巴,抛出問題,“隻是這個第三方是誰?它的目的是什麼?”
昭澄跟上思路,“這個不知名的第三方有膽量在綠洲主星境内搞動作,還能弄得到神樹汁液這種東西,必然是個體量巨大的龐然大物。集團?家族?公司?還是……政治機關?”
“沒有充足證據,不能分析出究竟是什麼,我們就假定它是一個權能很高的未知第三方就好。”蘇起繁擊鼓傳花一樣接過話頭,“馬戲團是它的棋子,用以研究神樹島。”
邢橘贊成他的判斷,繼而轉道,“而從月薩的簽名來看,神樹島方應該對此是知情的。而知情為什麼又放縱?”
話到這裡,陷入短暫的沉思。
“關鍵在于‘神樹汁液’嗎?神樹島也希望對方能研究出什麼結果來?”昭澄敏銳地點出。
“釣魚執法?不打草驚蛇?”邢橘直擊痛點,一石激起千層浪。
“關于你們參與的褚袍俱樂部的事件,我也有所耳聞。”蘇起繁順着思路更進一步,深吸一口氣,“兩件事情的共同點是都有神樹汁液的使用,如果說馬戲團是針對動物進行的實驗,我們是否可以将俱樂部事件,視作對人類進行的實驗?”
“……”
三個人丢出的話題一個比一個炸裂。
“如果真到了這個層面上,那麼這是星系級别的軍事陰謀?針對神樹的制約策略?”昭澄腦子越轉越快,越想越覺得可能,“神樹島是國之重器,綠洲軍部指揮中心之一,重點宇宙基地,更不要說咱們軍校也在上面了,如果受到重創,将會是對綠洲的重大毀滅性打擊。”
“而綠洲對此知情,并且也已經有了應對的策略。”
他們好像不小心窺探到了政治鬥争的陰暗一角。
“很可能就是這樣。”蘇起繁凝重道。
邢橘沒說話,她感覺有什麼似乎還可以再拓展,有一些細節被無聲無息地忽略了。它們像捉摸不透的風,溜走就抓不住了。
但是現在分析出來的東西,就已經足夠複雜和深邃了。
“唉。”她低頭,戰術靴在地上跺了兩下,“德爾斯他們每天要考慮的問題好多。”
神樹島軍校,在其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呢?他們這些軍校生,又能做些什麼呢?
分析到這裡,似乎不能再分析出更多東西了,除非他們得到更多情報。
“事已至此,這事情還是得向老師們彙報,其他的以後再說吧。”蘇起繁說,另二人同意。
關于馬戲團的探究告一段落。
三人路過老婦人和魔術師,一路沉浸在澎湃的思緒中,登上列車,原路返回。
列車抵達,下車時,三人迎着朝陽,背影就像故事中的主角團。
昭澄望天,眯起眼睛:“好亮堂……今天太陽真大。”
“對啊。”蘇起繁手掌抵在眉間,随口回應他。
“太陽?”邢橘莫名地重複。
“太陽……?”昭澄疑惑。
“……太陽。”蘇起繁沉默。
太陽:“……”
完蛋了,剛剛讨論的太專注,忘記時間了。
這個點回神樹島,那不是必被抓包嗎。
沉默了一會,邢橘提議,“去吃頓好的吧。”
蘇起繁打開光腦,尋找評分高的頂級餐廳。
昭澄對太陽豎起中指:“斷頭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