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予行開口道:“好了。”
姜醉眠又顫巍巍想用一隻手替自己上藥包紮,楊月櫻欲動手幫她,卻被人搶了先。
那雙手瞧着青筋滿背,該是力重無比,誰知纏着雪白布條層層環繞的舉動竟輕得不可思議。
勁瘦有力的手指纖長,輕松便能将細弱白潤的胳膊輕松罩住,一剛一柔,對比鮮明。
路予行動作熟練,比姜醉眠包紮的手法還要好一些。
上了藥之後疼痛感減輕了些,姜醉眠唇色蒼白:“謝謝。”
自己不過受了這點小傷,都疼得快要死了似的,面前這人被捅了個大洞,竟然還能泰然自若。
這是怎樣可怕的忍耐力。
“你的傷也要重新上藥。”姜醉眠捂着手臂起身。
一隻手搭上她肩膀,輕輕使力,她便覺得有千斤重,又坐了回去。
“就不勞眠兒姑娘操心了,”路予行似笑非笑道:“畢竟你叔母教導過,男女有别。”
姜醉眠挑起沾了些淚意的眼眸看他:“你,你這人,怎麼偷聽别人講話!”
定是叔母在柴房外跟自己說的話都被他偷聽去了,實在可惡!
路予行似乎是很喜歡看她這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姿态,好整以暇地抱臂看她。
一旁的楊月櫻見二人打啞謎似的,不禁好奇問道:“什麼偷聽啊?”
路予行語氣淡淡:“沒什麼,還要勞煩楊姑娘再找些幹淨布條來。”
楊月櫻淺笑道:“好,路公子稍候片刻。”
說罷楊月櫻轉身進屋,卻不易察覺地悄悄攥了下袖口。
他叫姜醉眠眠兒姑娘,叫自己就成了楊姑娘。
到底,是他們更親近些。
路予行自行回了柴房換藥,姜醉眠也趕緊回屋換了身幹淨衣物出來,萬不能讓叔父叔母瞧出端倪。
翌日一早,豔陽高照。
楊望平去地裡前對兩個姑娘道:“今日記得按時去學堂,不許再逃學。”
姜醉眠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無辜:“叔父為何要說‘再’啊?”
楊望平面帶薄怒:“你啊你,讓我如何說你好,學堂先生告狀都告到我臉上來了,說你一月去學堂次數屈指可數,你說說,你每日都幹什麼去了?”
姜醉眠不敢說她整日上山采草藥,就是為了貼補家用,那樣叔父叔母肯定又要把過錯往自己身上背了,她便癟着嘴巴不說話。
“還不說實話?”
楊望平作勢要打,裡屋的趙蘭趕緊過來攔下。
“行了行了,眠兒,給你叔父認錯,然後以後都必須乖乖去學堂,聽見沒?”
姜醉眠認錯态度極好:“聽見了叔母,我真的知道錯了叔父。”
一邊說,還一邊偷偷朝趙蘭使眼色。
楊望平将二人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卻已經被趙蘭拉到了大門邊。
“你就慣着她吧,早晚孩子都要被你慣壞了!”
楊望平說完,扛着鋤具就走了。
趙蘭無奈搖搖頭,這老頭子嘴硬心軟,她就算剛才不攔着,老頭子也不會真的打下去,就為了吓唬人罷了。
“叔母,路上小心,”姜醉眠忙跑過來,替趙蘭把鋤具拿好,“幫我在叔父面前說說好話,别讓他再氣壞了身子。”
趙蘭也擠了擠眼睛,笑道:“放心,包在叔母身上。”
她們之間這麼互相打配合早已默契十足。
等到二老都走了之後,楊月櫻也從屋内出來。
“阿眠,我們該去學堂了。”
姜醉眠轉身進屋,将滿滿當當的竹簍提了出來,這是她這幾日上山采的草藥,再不去鎮上賣了,就該糟踐了。
“你先去吧,我得去趟鎮上。”
說完,她背着竹簍就跑了出去。
楊月櫻知道叫不住她,便沒再管她,轉眼卻又看見另一道身影跟着朝門外走去。
“路公子!”楊月櫻心中一急,連忙喚道,“你要去哪?”
不知怎得,楊月櫻有種預感,要是她再不鼓足勇氣把心裡話對他說出口,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路予行回眸,望過來的眼神卻諱莫如深,漆冷的眼眸像能洞悉她心中龌龊。
轉瞬,卻又換上副尋常神色,語調也溫潤。
“自然,是同眠兒姑娘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