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一晃已過去三月有餘。
姜醉眠更沒想到的是,會在青樓裡再次遇見路予行。
雅間衆人在看清忽然闖入的美人面目後,目光中皆隐隐流露出驚豔之色。
隻容色清麗仿佛泣露芙蓉的秀美面龐不施粉黛,卻浮上層清純紅暈,更加映襯得宛若嬌弱桃花。
一雙生來便是勾人攝魄的潋滟桃花眼,此刻因為震驚瞪圓,眸中被繁亮燭火映亮,水光搖曳。
身着水袖碧裙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現,纖細柳腰不盈一握,方才那抹瑩潤美背被滑膩墨發遮掩大半,原本該是媚态橫生的裝扮,此刻卻因美人兒清逸脫俗之姿,更令人神魂俱銷
“想不到這小小的醉紅館,竟然還有如此絕妙的人兒,”坐中一模樣英朗的男子豪邁開口笑道,“依我看呐,這樓下的花魁,該當另擇佳人才是。”
“哈哈哈,趙兄所言甚是!我也覺此美人與這其他美人都不太一樣,想必,該是别有一番風味啊。”
“哦,這麼說,李兄可曾嘗過?”
那位李兄眼神頗為露骨地在姜醉眠身上打量兩圈,随後笑道:“我倒是有意,隻是不知厲兄可否舍得忍痛割愛啊?”
兩人一番調笑,卻被面前男子出聲打斷:“李兄是這京中秦樓楚館的常客了,想必各色美人都早已領略過了。”
他一邊說着,目光一邊也在姜醉眠身上落下片刻,隻是俊臉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着痕迹轉移開來。
“瞧瞧,這還未如何呢,厲兄已經開始護起來了,”趙兄說道,“這位美人兒好福氣啊,咱們厲兄可是出了名的溫柔似水,跟了厲兄,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隻是幾人的調笑,姜醉眠卻充耳不聞。
她甚至沒聽見自己已經默認被指配給了侍奉面前這位溫潤俊逸的公子,黑瞳水亮,隻一味直勾勾盯着那坐中未發一言的人看。
日思夜想了數月之人現下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姜醉眠卻雙腳宛如灌鉛,墜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些日子以來,她無一日能睡得安甯,隻要一閉上眼睛,便是叔父叔母月光下慘死的畫面。
她日日想,夜夜想,既然天不許正義,那她便親自動手,手刃了那惡徒,好為叔父叔母報仇。
眼下路予行就坐在幾步之外,姜醉眠卻不得不多想些。
他到底是何身份?這滿屋之人又都是何人?
能在醉紅館尋得這麼一處雅間,又能叫來容貌姿色皆是上乘的姑娘們侍奉,不可能是等閑之輩。
若她此刻用頭頂的素銀钗,插進那人的咽喉之處,大仇得報,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姜醉眠雙眸微微泛紅,心髒驟然急速跳動起來。
想到能讓仇人血濺當場,她便覺得渾身都躁動難安,恨不能立即便遂了心願。
但理智稍稍歸位,她便也知現下絕不是最好時機。
其餘衆人瞧着姜醉眠隻字不語,隻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坐的人。
而那位身份矜貴無比,竟然也不開口,薄唇淡淡勾起抹無謂笑意,側過臉去喝旁邊美人兒杯中的酒。
“厲兄啊,這美人兒怎得隻看着咱們路兄呢,難不成,是早已有意與路兄了?”
“這滿京城屬意與路兄的人還在少數麼?縱使知道咱們路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些權貴之女還不是各個都想往上貼?可惜了,咱們的路兄啊,竟也沒一個瞧得上眼的。”
聞言,站在姜醉眠跟前的那位溫潤公子也心生好奇,轉身問道:“路兄,可曾見過這位姑娘?”
雅間内衆人視線一齊看過來,隻等坐上人發話。
路予行一手摟過身旁媚眼如絲的美人兒,任由那雙柔弱無骨的柔胰擱置在他胸膛,随後才緩緩挑起鳳眸,目光沉沉望過來。
“過來。”浸了酒意的嗓音醇厚低沉,對着不遠處站在明亮燭光下的人說道。
姜醉眠沒打算移步,卻被兩個美人兒挽住了兩側手臂,将她強行拉至了桌前。
沾染了些許醉意的狹長鳳眸微微眯起,漫不經心地在那抹柳腰上掃過,明顯瞧出她僵直的姿态後,便盯着她的雙眼,勾着唇角姿态慵懶。
“未曾。”
姜醉眠一口氣猛地提至胸口,羅裙下的掌心緊緊攥住,尖尖的指甲嵌進嫩肉中,才能讓她保持住些許的冷清。
他竟然說不認得自己。
好啊,那等到自己割斷他咽喉的時候,希望他還會這樣說。
那厲兄驟然松了口氣,他剛才當真害怕會聽到兩人認識。
“既如此,那姑娘可曾見過路兄?”
姜醉眠彎了彎唇角,嗓音有些冷意:“也未曾。”
身旁的美人兒便拉着姜醉眠落了座:“早就聽姑姑說了,咱們醉紅館新來了幾位姑娘,隻是一直沒有見過,今日見了妹妹,當真是國色天香,咱們姐妹們可真真兒都比不上了呢。”
“就是啊,姑姑偏心,怎得妹妹近日第一次侍客,便遇到了幾位公子,姐姐們都羨慕得很呢。”
姜醉眠無心應付她們,她能在這桌上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左不過想多知道些這些人的身份背景罷了。
尤其是路予行的。
不過他這個名字想必也是假的。
這幾人雖以兄弟相稱,看起來卻并沒有那麼熟絡。
姓趙的和姓李的坐得離路予行更近些,這姓厲的就坐在她旁邊,倒是當真規規矩矩,離她保持了些距離,連她的衣物都沒有碰到。
“姑娘可會飲酒?”身旁人禮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