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出來個奴仆去牽馬車,蔺風便随着一同進了院中。
地處幽靜,這處院落也格外别緻,院中裝飾簡約卻彰顯貴重,光是那玉牆石壁便是尋常人家這輩子都見不到的。
“主子,”蔺風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在身後恭敬地說道,“方才府上派人來信,說……”
話沒說完,便被道不悅的嗓音出聲打斷:“你是越發會當差事了。”
蔺風想到主子從不會在外人面前商讨正事,如今雖然懷裡那位醉了昏睡着,可也不能不提防着些。
“卑職失察。”
路予行已經抱着人穿過了長廊,來到了處廂房外。
“打盆水來。”
輕飄飄扔下句話,他便提步進了房内。
蔺風忙道:“是。”
将房門輕輕掩上,蔺風心道看來主子今日心情頗為不錯,若是放在平常,手下人即使犯了小錯,也會被處以鞭罰。
隻是主子平日裡也經常出入醉紅館,但是以往都是去找仙夢姑娘,還從來沒見主子帶回來什麼人過。
今日,怎麼如此反常?
*
姜醉眠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有人在耳邊輕聲說話。
“張嘴。”
她不受控制的聽了話,唇間便抵上個溫潤的硬物,随後唇間仿若甘霖降落。
她喉嚨早就幹澀不已,現下趕緊迫不及待喝了幾大口水,總算是舒服了不少。
這會兒暈沉的感覺也減輕了些,整個人都沒有那麼晃了。
她輕輕睜開眼睛,周遭黑漆漆的,隻有微弱的燭光搖曳。
隐約能瞧見頭頂是陌生床幔,而且她的床邊竟然還坐着個人。
迷蒙桃花眼用力眨了眨,待看清楚路予行的臉後,她險些從床榻上跌落下來。
怎麼,怎麼會是他?!
幸而一雙手及時将她接住,又穩穩托回榻上。
姜醉眠狠狠咬住唇上軟肉,痛感瞬間襲來,她意識登時清明異常,原來這并不是夢!
她想了許久的仇人,現下當真就在眼前!
情緒驟然太過激動猛烈,她呼吸都有些微微顫抖,雙手也攥緊了身側輕紗,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夢中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如今成真了,姜醉眠卻又有些怕了。
她不怕死,她怕死之前不能報仇雪恨。
這裡應該是他的住處,而他身份深不可測,若自己不能一擊即中,那便會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可他為何要将自己帶回來?難道他不知自己來此的目的?
還是說他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道?
路予行見她又是那般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盯穿。
“怎麼來的京城?”
他一邊開口問,一邊起身去桌邊倒茶。
姜醉眠見他背對着自己而坐,像是完全不設防的樣子。
她一邊掃視房内擺設,一邊竭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鎮定自若:“坐了幾日馬車,又走了一個多月。”
“又怎麼去的醉紅館?”路予行繼續問。
“鸨母叫我去給姑娘們看診,是手下人弄錯了。”
姜醉眠鬼使神差地從榻上下來,赤着腳,輕手輕腳朝桌邊走。
等到站在他背後,見他仍舊沒有發覺,一口氣便深深地提了起來。
她從發間拔下根素色銀钗,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
隻要快速将銀钗刺進那段修長白皙的脖頸,鮮血便會争先恐後噴湧而出。
纖弱手腕當真高高舉起,捏着銀钗的指節卻異常堅定有力,隐隐露出蒼白關節。
在即将要刺下去的一瞬間,姜醉眠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
遠山青霧,路予行撐一把油紙傘。
暴雨驟落,竹葉斜飛,他在等她入傘下。
隻不過一個恍惚之間,房門就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蔺風端着盆水進來,卻正好瞧見姜醉眠高舉銀钗站在路予行身後的這一幕。
他反應極快,單手從袖口甩出一柄短劍,朝着姜醉眠面門徑直襲來。
姜醉眠來不及做何躲避,隻能瞪圓了雙目看着那短劍霎時間就到了自己眼前。
在短劍即将刺中她額間之時,一股内力将她朝着背後用力一推,手中銀钗“砰”一聲落地。
那短劍堪堪擦着她額發而過,削下幾縷青絲,随後猛地插入了後面的木柱上。
姜醉眠躲開了緻命一擊,卻被那股内力推得後背撞上了堅硬冰冷的玉璧,眼前一黑當即暈了過去。
路予行見狀,想也不想便上前将她扶起,指尖在她鼻下探了探,感受到溫熱輕柔的呼吸後,冷厲的眸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蔺風連忙将木柱上的短劍拔下,拱手道:“主子,此女實在危險,方才她是想從背後偷偷刺殺,卑職一時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