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你說的這一切我都信。因為我知道,這些對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對我皇兄來說又是何等不值一提,”她緊緊握住坤陽的手,一股熱流在兩人手心相交之處湧動,“我一定會盡全力,勸說我皇兄。他欠你的自由,我陸坤陽,一定如數奉還。”
謝辭有千言萬語在嘴邊,卻翕動着嘴唇說不出一句。過了太久,太久,終于有人願意為她說話了。
她的睫毛撲閃,努力把淚水眨回去,顫抖着道,“謝謝你,坤陽。”
兩人陷入深深的歉疚之中,窗外一道身影閃過,誰也沒看見。
-
收拾好心情,坤陽馬不停蹄前往承乾宮。
半道上,她卻得知陸珩并不在承乾宮,而在曼音閣陪楚宜岚看戲,她又轉道去了曼音閣。
曼音閣臨水而建,利用水的波動形成回音的效果,是天然的戲台子。
閣内,正是一副兩人相擁的溫馨畫面。
陸珩與楚宜岚同坐在一張紫檀雕雲龍紋寶座上,前者的手臂攬着楚宜岚的肩,另一隻手一搭沒搭盤着串佛珠,後者軟若無骨般倚在陸珩懷裡,偶爾嗑上個瓜子。
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在唱着《琵琶記》,楚宜岚的心思完全不在台上,而在身邊。
“今日得官家陪伴來看戲,妾甚歡喜,妾身已經很久沒見過官家了。”楚宜岚嬌嗔道。
“前陣日子太忙,是朕的錯。如今年下,折子也少了些,朕一定抽出時間多來陪陪你。”陸珩輕輕拍了拍楚宜岚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回官家可不能再騙妾身了,不能做蔡伯喈這樣的才子,轉頭不知道又被哪家小姐拐了去。”
陸珩還未出言回應,空曠的閣中傳來脆生生的第三個聲音。
“誰是趙五娘,誰是牛小姐,貴妃娘娘難道還不清楚嗎?”坤陽一邊說着話,一邊從戲台後面走出來。
她徑直站在陸珩身前,揮手示意台上的戲子停下。陸珩颔首,戲班子匆匆收了場。
“皇兄,我有事與你相商。”
陸珩見坤陽怒氣沖沖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有什麼急事嗎?”
“和宜公主有什麼事,不妨聽完戲再議。妾身與官家正看到高潮,還不知蔡郎要擇趙五娘為妻還是牛小姐為妻,硬生生被公主打斷了。”楚宜岚的語氣中多少有點不痛快。
“我和我皇兄說話,輪不到外人來插嘴,”坤陽始終沒給楚宜岚一個眼神,她惡狠狠道,“這蔡伯喈既想要糟糠之妻又想要天降千金,我看他誰也不配。”
楚宜岚不想跟坤陽争口舌之快,幹脆不說話了,她偷偷扯着陸珩的袖子,指望他來做判官。
陸珩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袖子,假裝不知楚宜岚的小動作:“既然戲已經停了,就讓朕與坤陽說兩句再接着演吧,你坐了這麼久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會。”
見楚宜岚不情不願地退出了殿中,坤陽冷笑一聲。相傳楚貴妃是陸珩的寵妃,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
坤陽一開始急匆匆的,楚宜岚走後,她反而不疾不徐與陸珩論起戲來。
“《琵琶記》講的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書生蔡伯喈先與趙五娘成親,後赴京趕考成了狀元又與牛小姐成親。可笑的是,最後兩個女子都原諒了蔡伯喈,一個負心漢反而坐享齊人之福。皇兄,你也想坐享齊人之福嗎?不對,你已經坐享後宮之福了。”
陸珩尴尬地咳了兩聲,呵斥道,“坤陽,你在胡言亂語什麼?難道你要拿我與那蔡伯喈相比嗎?折子戲是折子戲,哪能和現實來比較!”
“皇兄,你是心虛了嗎?我看,蔡伯喈還會有些後悔,你連蔡伯喈都不如。”
“你有什麼話直說吧,别拐着彎子罵人。”陸珩知道坤陽的直性子,幹脆也單刀直入。
“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點急。皇兄,請你與阿辭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