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穿的?”程葉輕直起身子,明知故問。
楚佚舟假模假樣地向四周張望,不鹹不淡地反問:“我車裡還鑽别人進來了?”
她無語地看他演戲。
他身上的襯衫還濕着,而她身上并沒怎麼被雨淋濕。
程葉輕側身去開門,手才剛剛摸上開關,就聽到裡面鎖“咔哒”一聲。
她一怔,回頭發現楚佚舟的手臂擱在車窗上,手指卻按在鎖門鍵上,不動聲色把兩邊車門都鎖上了。
“程輕輕,我給你用紙擦了腳又擦鞋的,你連句謝謝都不敷衍我一下?你不能仗着老子喜歡你,就對我這麼狠心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
楚佚舟一根手指在方向盤上點點,嘴角蕩起上揚的弧度,睨着她:
“我要幹什麼,在英國不就告訴你了,你裝什麼裝?”
在英國這兩年,楚佚舟慣着她的臭脾氣,先是暗戳戳給她暗示,她裝糊塗。
回國前一個月,他等不及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堵在房間裡用直白得不能再直的話跟她表了白。
地下車庫裡靜悄悄的,連呼吸聲似乎都重了起來。
程葉輕不說話。
楚佚舟側目朝她望去,眸色愈深:“你打算什麼時候不疏遠我,不躲着我?”
從他跟她表白後,程葉輕就一直在躲他疏遠他。
剛才喝醉了還會黏他,現在清醒些,又對他這麼疏遠冷淡。
“等你不喜歡我的時候。”
楚佚舟挑眉:“那沒可能。”
程葉輕側身,質問道:“楚佚舟,你對别的女人也是這樣死纏爛打嗎?”
楚佚舟吊兒郎當地聳了聳肩,“沒幹過,不知道,隻對你這樣。”
“是嗎?死纏爛打這招對我沒用。”
“真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你!”程葉輕不耐煩。
楚佚舟低哂:“怎麼不可能?小爺這麼好。”
程葉輕偏頭打量他,眼裡的匪夷所思讓楚佚舟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他恨聲:“就算我沒那麼好,你也不準喜歡别人!”
她憑什麼要聽他的。
楚佚舟似乎聽到她的心聲,“是你晚上說的,不喜歡了。”
他按開門鎖,微眯着眼沉聲叮囑:“你給我記好了。”
得到放行,程葉輕直接下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才楚佚舟身上的侵略性比這些日子以來都要強。
即将進入戶電梯時,楚佚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疏哥去美國接小叙還要幾天才能回來,讓我多照顧着你。等臨天華府的房子布置好了,我來幫你搬。”
程葉輕在程家排老二,上面有大她五歲的大哥程葉疏,下面還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弟弟程葉叙。
程葉疏年少從商,行事雷厲風行,睚眦必報。學生時代也是個混不吝的,程家出事後卻完全沉下了性子。
當年從舅舅手裡接手程氏集團後,在半年内便讓程氏徹底逆風翻盤,又站在許多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弟弟從小患有自閉症,近幾年一直在美國接受幹預治療。近來狀态忽然變差,醫生建議還是回到家人身邊,在熟悉的環境下緩和治療。
大哥此次去美把弟弟接回來,正好一起陪她過二十五歲生日。
距離她生日還有兩周。
程葉輕轉身疏離開口:“我暫時不住過去,等搬的時候我也會找搬家公司搬,用不着你。”
遠遠的,都能聽到男人一聲極具諷意的哂笑。
叫他别管搬家的事,劃清界限的意思這麼明顯。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從中控台拿起煙盒,凝着她離開的方向,又燃起一支煙。
既然徐徐圖之看不到希望的曙光,他不介意激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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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佚舟并沒有直接回他在臨天華府的大平層,而是去楚家老宅給了楚父楚母一個驚喜。
楚母笑容滿面,把他左看右看,輕拍他手臂笑罵:“回來都不提前跟家裡人說了啊。輕輕呢?沒一起回來?”
“回了,剛把人送回去。這不是來給你一個驚喜嘛。”楚佚舟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楚父看着他不着調的樣子,沒好氣地冷哼:“哼,我看是方便你不着家在外面鬼混吧。”
“得,我什麼意圖,都楚總你說了算。”
“混賬!”楚父動怒。
楚母疼兒子,立刻打圓場,“老楚,兒子剛回來你這麼兇幹嘛,真是的,難怪兒子不跟你親。”
楚父氣不打一處來,兩個兒子,大兒子那麼優秀謙遜,小兒子卻依舊遊手好閑。
跟去英國的手下向他彙報,楚佚舟在英國還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老樣子,簡直對不起他這麼多年的栽培。
“誰要他跟我親?都二十五歲了,事業上還做不出成績來!你看看你哥哥!”
楚佚舟輕蔑勾唇,“我看他什麼?看他虛與委蛇,看他虛僞手段卑劣,還是看他怎麼吊着女人。”
“哼!光會嘴上逞兇有用嗎?處處瞧不上你哥,那你幹出比他厲害的成績來啊。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你沒使過陰招?你就不虛僞,你不卑劣!”
楚父使勁往兒子心上紮,“難怪程家丫頭瞧不上你,你要是優秀,人家怎麼追的是佚嶼,不是你這個真君子?”
對此,楚佚舟不置可否,隻是眼底泛起冷色,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
楚佚嶼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番楚父厲聲訓斥的聲音。
他的腳步聲打破客廳的僵局。
楚佚舟聞聲掀眼,冷沉的目光在他手上提的那件印着腳印的西裝上多停留了幾秒。
楚佚嶼松了松領帶,走近,“爸,媽。”
“回來啦?要不要讓廚房做點夜宵?”楚母起身迎他。
“不用,你和爸還不睡?”
“跟小舟聊天呢,哎呦你這西裝怎麼回事啊?”
楚佚嶼不動聲色把腳印那塊朝自己轉了轉,笑道:“不小心掉地上了。”
楚母嗔怪:“你也不注意點,這不是輕輕送你的嗎?你之前那麼寶貝。”
“一時沒拿住,明天我讓人送去洗一下就行。”
聽到他輕描淡寫的解釋,楚佚舟意味不明地嗤了一聲,惹來楚父一記刀眼。
但楚父看向楚佚嶼時臉色微微和緩,“宴會上還順利嗎?”
“嗯順利,但Q.Z幕後的老闆沒有露面。”
“投标的事情你自己多上心,董事會尤其你二叔那幫人蠢蠢欲動的,你也要注意,做事要穩重,權衡利弊,知道嗎?”
楚父楚臨添是楚家上一輩排行老三,殺伐果斷,謀略老成,從上一輩楚家子孫裡勝出,成為上一任楚氏集團掌權人。
退居時,又把位置交給了有商業天賦的大兒子楚佚嶼。
“我知道,”楚佚嶼颔首,“小舟剛回國,你們肯定想他了,你們聊吧,我先上去了。”
他轉身才朝樓梯口走。
下一秒,身後響起楚佚舟冷冽的聲音:“我話還沒說,你急着走哪去?”
楚佚嶼腳步停住。
楚父眉心皺起,訓斥:“楚佚舟,你什麼态度?”
楚佚舟對楚父的警告充耳不聞,緊盯緩緩轉過來的楚佚嶼,
“你比我想的還要虛僞不擇手段的多,不喜歡程葉輕,卻又舍不下被她熱烈喜歡的優越感。”
當着父母的面,楚佚嶼目光沉靜,一直維持着斯文儒雅,彎唇回擊:“你怎麼會這麼想?有人像你一樣出言中傷親哥嗎?”
楚佚舟無所謂地哂笑,眉骨輕擡,
“我也挺想知道,有人像你一樣造謠抹黑親弟嗎?我怎麼不知道我在哪被人拍不雅床/照?你要是看見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得去報警啊。”
話音剛落,楚佚嶼臉上明顯笑容僵住,眼神也暗了幾分。
兩道視線激烈碰撞,楚佚嶼率先錯開眼,扶了扶鏡框,
“佚舟,你不能因為輕輕喜歡我,你不高興,就當着爸媽面往我頭上扣黑帽吧。”
楚佚舟不怒反笑,狹長的鳳眸裡滿是嘲弄與戲谑:“扣黑帽多不解氣啊,讓你失去你最看重的,這才解氣,你說對吧?”
楚母“哎呀”一聲,勸道:“小舟,别一回來就跟哥哥這樣。你哥怎麼可能啊。媽媽去給你切點水果吃,你先上去把濕衣服換下來。”
“别切了媽,我現在走。”楚佚舟叫住楚母,側目鄙夷地睨了臉色難看的楚佚嶼一眼。
“你用不着總提醒我她喜歡你,多新鮮似的。你是覺得她一時喜歡你,就會永遠喜歡你嗎?”
“……”楚佚嶼放在西裝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盡顯。
“這些年你給她帶來的傷害,我會一分不少還給你。”
最後,楚佚舟把煙頭壓在煙灰缸裡用力碾磨,聲線極冷:
“GAME OVER,她不會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