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将另一條魚也從火上起了下來,解開纏在上頭的鐵絲,用荷葉為托在底下,也不等謝蠻,便大快朵頤起來。
謝蠻也沒幹等着,她剛剛小心的去碰了那根穿着魚的棍子,對她來講确實燙手,因此也不敢像陸裕一樣直接手抓,便自己去找個幾片葉子,墊在手指上。順帶還嘚瑟的給個陸裕一個眼風。
這山裡的魚吃起來肉質細嫩,也許是因為陸裕仔細處理過,連腥味都被完美的隐藏起來,表皮那層攪黃還隐隐能看見細細的鹽粒,一口下去帶着些許椒香酥脆,謝蠻動了一口便眼前一亮,肚子裡的饞蟲被勾了出來,也顧不得優雅了,一邊吹一邊撥動,試圖讓魚肉快點降溫,多吃幾口。
陸裕沒錯過她臉上的表情,大小姐吃的一雙桃花眼都亮了起來,連平時端着的優雅姿态都顧不上了的手嘴并用,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周身的氣息都愉悅起來。
謝蠻胃口小。整條魚雖然也才2斤左右的樣子,但她也沒有吃完,盡挑着魚肚那塊肉嫩刺少的地方吃。
陸裕早就吃完了,正在的撲滅火堆,他吃的幹淨,就剩下一整條魚骨,謝蠻的那條中間卻吃秃了,魚頭和魚尾卻紋絲不動,但她已經吃不下了,視線心虛的在陸裕和魚之間來回梭巡,期望陸裕能懂她的意思。
陸裕看似低頭認真在滅火,實則眼角盡收她的小動作,在謝蠻終于蠢蠢欲動着準備消滅那條魚時,聲音冷淡道:“不吃完以後就都别吃了。”
謝蠻沒吃過苦,挨過餓,所以不懂得糧食的珍貴,但陸裕不一樣,陸家情況複雜,在别人還能吃上棒子粥的時候,他家的糧食卻是些野菜粥,在别家情況稍好的時候,他家卻還在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他受過餓,受過來自糧食的羞辱。所以他明白糧食額外的珍貴。
陸裕聲音不似平日地寡淡,語氣甚至帶着冷意,謝蠻洩了氣,拿過荷葉把剩下的包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小布包。
她小心地看了眼陸裕,忽然明白過來,這不是上輩子,食物吃不完可以倒掉不吃,外賣不好吃可以丢掉,在曆史進程的這一時期裡,大多數民衆的生活都掙紮在溫飽線上。
哪怕是上輩子,浪費食物也是罪惡的。
她小心地觑了眼陸裕,戳了戳他。
陸裕站起身來,臉色緩了緩,從背簍裡拿出之前的那個小碗和一把藥草,抓着她朝潭水邊走。
謝蠻好奇的拍了拍陸裕的背簍,這個背簍比一般的要深,簡直就是個百寶箱,這麼短短一天,陸裕已經從裡面掏出來好多東西,隻是簍子用布蓋住,也看不見裡面還有些什麼。
她也沒有亂翻東西的習慣,注意力轉向陸裕,這才發現他又在搗藥草,頓時意識到時給自己準備的,心下一慌,趕忙道:“我的手不癢了,應該不用再擦藥了。”
陸裕頭都沒擡,等搗好後才看見謝蠻一臉忐忑,挑眉道:“剛才你玩水,手上的藥汁都沖幹淨了,得、重、新、補。”
他着重強調了後幾個字,果不其然,謝蠻聽完後撒丫子就準備跑,沒跑幾步就聽見身後又傳來惡魔般的嗓音:“我數三個數,你要是不自己乖乖回來,那就怪不得哥哥我心狠手辣了。”
謝蠻腳步一怔,很快就又加快了速度。
“一。”
謝蠻繼續跑。
“二。”
謝蠻扭頭看了一眼。
“三。”
謝蠻繼續掙紮。
遠處的陸裕伸了伸手臂,活動下筋骨,難得面上出現了笑容。
“很好。”
對于一個常年奔走在深林的人來說,這點子距離根本就不算事,何況這處山澗路面崎岖不平,又到處是雜草,謝蠻雖說的好聽是在跑,其實也比走快不了多少。
等陸裕開始動身,三下五除二的就像拎貓崽子般,提着後頸将人捉了回來上藥。
山澗中陸續傳來女孩子的哭叫聲,然而陸裕郎心似鐵,将人鉗制住後手上毫不留情,抹了一層又一層。
事畢後還面無表情的道:“不準再假哭了!”
謝蠻:“……”如果我有罪,法律會制裁我,而不是放陸裕出來害我。
内心這樣想,但還是趕緊收了聲。
陸裕收拾了背簍,順便也把謝蠻的小包放了進去,道了聲回去。
謝蠻看他還算是有眼力見,也不裝了,揚起頭走在前面。
之前陸裕給她摘的野果子在當地俗名叫做‘萢’是這裡特有的一種指甲大小的紅果子,外形有點像樹莓,但卻比樹莓的口感要好得多,酸酸甜甜的,見謝蠻喜歡,陸裕沿路又拐了不少彎給她找,這才讓謝蠻消了氣,總算不對着他翻白眼了。
這一路遷就謝蠻的速度走的很慢,等到那潭清泉後,謝蠻又鬧着要休息一番,補充飲水後,兩人才終于往玉米地走。
看日頭的方向,已經快三點了,陸裕總算想起來了正事,今天的活相比以往來說,效率實在是低,再幹三小時就要收工了,多了謝蠻,隊上給他的時間肯定要縮短,正想着,忽然見到花生地裡似乎閃過一道身影。
陸裕眉頭一皺。
謝蠻還捧着一荷葉的果子吃得正來勁,忽然看陸裕停下來,以為又是要去給她摘,也不以為意,卻不想陸裕快速奪過拿包果子放進了背簍裡。
還來不及反應,邊隐約聽見有人在叫她。
“謝知青……”
“陸裕……”
謝蠻四下找了找,便見大隊長從那片花生地奔來,嘴裡還在大聲叫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