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洛羽顯然不相信白林的話，認為他就是信口胡謅。

自從知道白林和遲映藏在夷山，他便在夷山各個城門口安插護衛盯着，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讓他們帶着苒苒瞞天過海離開夷山。

應洛羽越過白林翻找小院裡僅有的幾間小屋，但物件擺飾幾乎沒有，一眼望去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

應洛羽來到白林身後舉起劍對着他。

白林悠哉悠哉的樣子，自應洛羽來到後仍舊小口小口品着這兩日淘來的美酒。

“夷山人傑地靈，連釀的美酒都這麼合我心意。”

應洛羽轉動手中的長劍，已經穿過白林的頭發抵在他的後頸，“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白林轉動手中的酒杯，語氣輕松：“應二公子辦事，誰還攔得住你呢。”

應洛羽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強壓住血氣上湧，“苒苒到底被誰帶走，往哪個方向回的夷山？”

白林嗖地坐着轉身，手舉着酒杯，歪頭笑着看應洛羽，挑釁的意味十足，

“想殺我，你大可試試，你放心，我絕對不還手。”

應洛羽臉色一沉，手中的長劍揮向一邊斬斷白林的幾縷墨發，高高舉起後直直向着白林的眉間而去。

酒杯脫手掉落，剛好砸在九生的腦袋上，完好無損。

劍尖離白林的眉間不過一寸時停住了，應洛羽長劍緊握，眼裡充滿不甘和忍耐。

白林擡手捏住劍鋒往自己的眉間又靠近了一點，卻發現從劍鋒傳來微微顫抖和一股蠻力的拉扯。

“後悔了？”白林扯着嘴角問道，“你不是不敢，是因為你知道若是殺了我，越溪絕對不會原諒你，你來我這發瘋，不就是因為越溪不再對你坦言相告嗎。”

應洛羽眼中的氣焰慢慢散去，收回長劍，平靜地看着白林，他如此迅速的“翻臉”反倒把白林給愣住了。

他的語氣也回歸成原來的平淡，“白林，真身神獸鸾鳥，守護暮曉山近千年，神秘低調，因為擅長易容易體所以很少有人見到他的真身和真面目。暮曉山處境局促，白林久居山中不曾離開，畢竟他曾誓言身在山在，山亡身亡。”

“喲，看來是特地調查了一番，不過有一樣說錯了，我個性坦蕩，一般都以真面目示人，可别将我說得好像老古董一般，我還是很願意同你這樣的小兒攀交情的。”白林嬉皮笑臉的。

應洛羽對付他這般樣子，已經習慣忽略，扳回正題，“所以，你為什麼會為了越溪，不惜潛藏在夷山？”

白林臉一下變得陰沉，“我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原來你還是太天真了。”

“所以，越溪她……”應洛羽皺着眉頭，眼神突然變得慌亂不定，十分糾結，“她和暮曉山的妖王是什麼關系？”

白林聳了聳肩，“就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喽。”

應洛羽倏地後退一步，心跳變得劇烈，一直藏在心中的猜想今日終于得到答案，他的第一反應是無法接受。

他癡癡盯着自己攤開的手掌和因為緊張而扭曲的手指，仿佛看見手中的流沙随風飄走，他費力地攥緊拳頭，卻發現仍舊從指縫中溜走。

白林發現應洛羽的呼吸變得急促，雙肩發抖，臉色突然變得嚴肅，“喂，你沒事吧，這副樣子到時候可别賴在我身上啊。”

應洛羽将自己的手縮回放在懷中，擡頭看向白林，雙眼更加通紅，“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不知道。”白林實話實話，“隻知道她娘來自暮曉山，她那個傻丫頭一心就知道救娘親，壓根就不知道她分别十餘載的親娘在夷山發生何事。”

說到夕顔在夷山遭遇的事情，白林友好溫和的眼神突然變得殺意重重。

“應家小子，看在我對你印象還不錯的份上奉勸你一句，隐瞞隻是真相到來時多出的一把刀，你應該很清楚當年越溪的娘親到底遭遇了什麼，若是越溪知道了真相，你覺得她會如何？”

“若我要瞞她，我便有辦法瞞一輩子。”

話落白林捧腹大笑，笑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收起笑容，“你以為你是誰啊，這麼久了你竟然一點都不了解她，她到底留在你身邊的目的為何，你有沒有想過？”

“隻要她在我身邊，我心甘情願讓她利用。”應洛羽對白林的話并不驚奇，似乎早就明了于心。

“她早晚都會回暮曉山的，你留不住她。”白林撿起地上的酒杯在應洛羽面前晃了晃，随後将酒杯一歪，竟有酒水倒出，倒在應洛羽面前。

最後一滴酒水落地後，白林正色說道：“她生為暮曉山，死為暮曉山，不是因為她屬于暮曉山，而是暮曉山會因為她而繼續存在。”

“你沒有權利替她做決定！”應洛羽語氣激動。

“我當然沒有，所以我不會将真相告訴她，也不會逼迫她回暮曉山，我會等她自己發現，等她主動告訴我，她要回暮曉山去，命運她躲不掉的，你也不能。”

最後一句“你也不能”差點将應洛羽最後的心理防線狠狠擊碎，他突然發現自己再怎麼逃避現實再怎麼嘴硬，隻要白林輕飄飄的一句話，越溪便會毅然決然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