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洛羽低頭攥緊了拳頭,在聽到“蛇蠍心腸”時,擡頭吼道:“夕顔幾次将我娘從鬼門關拉回,她是我娘的救命恩人,便是我們的恩人!”
那些人還不死心,又指責道:“十年前的事,信口編造容易,你們小心被妖族迷惑,夕顔殘害人命,喪盡天良。”
“她是逼不得已,更何況她魂飛魄散,已經以命抵罪!”
幾隻青金箭射中幾個方才議論夕顔的人的嘴巴,頓時人群騷動,驚慌地各自防備着。
而後一隻青金箭疾馳而來,射中應洛羽的發冠——随着發冠破碎落了一地,墨色的發絲散落,将他的臉龐幾乎遮住。
應洛羽跪在地上,身體沒有一絲晃動,眉眼微動,随後閉上眼睛。
應子默立即擋住應洛羽,不可置信地看向正拉緊弓弦的越溪。
“越溪,你說過禍不及他人,為何……”
“大翎降妖師無辜,我娘又何罪之有,談何以死抵罪!”越溪聲如洪鐘,字字落地回響,“她因謊言入圈套,卻成了你們口中的蛇蠍心腸,以理不服,我不介意兵戎相見!”
她的神情堅毅,眼尾卻落下兩行淚随風飄去,她咬着唇,滿腦子想着夕顔的面容,雙指将弓弦又拉緊了些。
那幾隻青金箭中,有兩隻是射向應遠的,但被他擡手用炎火擋去。
應遠眯眼看向越溪手中的長弓,瞬時神情巨變——他認得那是夕顔的青虹異水弓,當年兩人交手時,讓自己近身不得的武器。
他沒想到越溪竟繼承了夕顔的異水弓,頓時殺心到達頂峰。
這時從馬車中又鑽出一人,擡手按下越溪手臂,面對越溪疑惑生氣的眼神,他隻低頭示意,便下了馬車朝應遠走去。
“應門主,别來無恙,這幾年過得如何啊?”平易近人的問候,讓應遠又看了來人幾眼。
“葛先生?您怎麼會到此地?”應遠看清來人後,驚訝問道,聲音都輕緩了許多。
“我受徒兒所托,特來此相助。”葛先生用手中折扇指了指趙烨西。
應遠愣了愣,“竟不知您收了三清谷少谷主做徒弟,當初我誠意讓您收我兒為徒,您可是百般推脫啊。”
應遠是笑着說的,看似禮貌的話裡,卻不難聽出埋怨的意思。
葛先生:“趙谷主于我有大恩,西兒自出世便收于我門下,我也立過誓言此生隻有他一個徒兒,實在難卻應門主盛情。”
應遠勉強點頭笑笑,随後在葛先生和越溪之間打量,“葛先生特意下車見面,應該不隻是簡單為打招呼吧?”
葛先生面露難色,“所以說,萬事都瞞不過應門主,我是來請您行個方便,馬車上有傷者需要盡快随我回去療傷,不能再拖,還望門主成全。”
“好說,将那妖女留下,葛先生自能帶其他人離開。”
“說來不巧,這傷者的毒,我還得借越溪的幫助才行,這上輩的恩怨已經了了,暮曉山這十年安分守己,更何況這女娃也沒鬧出什麼大事,便算了吧。”
葛先生說完定定看着應遠,溫文爾雅的模樣實在叫人說不了重話。
應遠聽出他話中的意思,當年他原本已經離開夷山并表示不會再來,結果卻在夕顔死後的一個月後再次出現在應府,說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話,甚至說中了他從未對外提起的心思。
當初應遠看在他學識淵博,熟知大翎降妖曆史,還有各方勢力的局勢,才留他在府中教導兒女,但随着相處下來,應遠覺得他更像一個活了千百年的老狐狸,事事通曉,人心算計。
片刻後,應遠示意撤退。
葛先生拱手欠身,“多謝應門主。”
應洛羽從地上起身,弘遇急忙趕到他身邊。
“你留下,我自己回去。”
“我要和公子一起回去。”
“這事沒得商量。”應洛羽語氣強硬。
弘遇還要堅持,被弘樞拉到一旁。
應天月扶住搖搖晃晃的應洛羽,示意應子默可以放手。
“放心吧,我會看好他,别忘了,府裡除了我,還有我娘在呢,死不了。”
應天月勉強笑着,側頭去看被頭發擋住臉的應洛羽,面色垮了下來,扶着人朝馬車走去。
上馬車前,應洛羽突然停下,轉頭望去時,目光相對,越溪扭頭進了馬車。
葛先生笑着催促:“孩子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