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鈴的,是方才說話的小姑娘,她緊張地看着馮休音,舉鈴的手還在顫抖,聲音怯懦:“降妖是我們的職責,誰都不能動搖……”
微弱的聲音激起人心,一旁幾個降妖師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氣勢強了不少。
“援兵馬上就到,幾位門主也來了,叛徒就是叛徒,我們還怕他們不成,拿下他們!”
馮休音與那小姑娘遠遠相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而後神情一變,借力施展輕功高高躍起,揮着長劍毫不留情地朝昔日的同僚劈去。
其他降妖師紛紛向着沐瑤和弘樞弘遇而去。
沐瑤并不想緻人死地,見狀掏出鳳羽鞭,将圍上來的一圈人橫掃倒地。
鳳羽鞭揮動之時,泛着微微晶光,還散着寒氣,那些降妖師被打中的部位表面已經紅透,還漸漸失去知覺,逐漸麻木——剛巧,沐瑤特地朝着他們雙腿打的。
幾人不管受到怎樣的攻擊,都默契地将越溪護在最中間。
不過一會兒,衆人察覺到不對勁,照理說鈴響後很快便會有援兵趕到,但這次一點動靜都沒有,降妖師漸漸有些心虛。
突然,東門方向傳來妖族嘶吼、發狂的喊叫,聽腳步聲正往城中央攻來,不僅如此,夜幕之下都能清楚看見令在場人印象深刻的黑霧。
“是葬花閣,是斷棋……”沐瑤停下動作,望着遠處一動不動,像是失了魂一般,喃喃道。
“等等,有腳步聲!”戚行豐喊道,噤聲仔細聽着。
此時其他人也隐隐約約聽見如鼓聲一般的咚咚聲,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散發着極高的能量。
随着聲音越來越近,應洛羽等人臉上出現了驚喜,降妖師們卻是驚恐——
“九生!這裡!”戚行豐舉起雙手大喊。
黑暗中那顆猶如藍寶石的眼睛十分堅定,目光在遠處便緊緊盯着越溪,無視任何阻礙奔跑而來。
越溪似乎有了感應,恢複了意識,艱難擡起頭,擡眼時便對上九生的眼睛,她以為是幻覺,卻在下一個眨眼後,發現真實的九生就在眼前,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酒香味。
九生哼哼地用頭去蹭越溪,馮休年愣了愣,才看懂九生這是讓自己将越溪扶到他背上。
面對九生的到來,降妖師開始有了撤退之心,畢竟傳說中的神獸他們一直保持敬畏,更何況是身體如此龐大的雪獅就在眼前,一個轉頭便讓他們感受到震撼和壓迫感。
這時不知有誰喊道:“妖族,還有葬花閣朝這邊來了!各門派正趕去阻攔!”
應洛羽:“馮休年,帶她走,快!”
馮休音從腰間取下另一把佩劍扔給馮休年,“今日,你們要把她安全帶出去,否則我們可沒辦法同大師父交代。”
應子默來到沐瑤身邊,“阿瑤,我帶你走。”
“可是……”沐瑤還望着遠處不斷蔓延的黑霧。
應子默扳過她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你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你說要來的,我們今日必須帶越溪走,若你再分心,她走不了的下場你最清楚不過。”
沐瑤漸漸緩過神來,攥着雙拳,像是自我暗示般說道:“對,我們是來救越溪的,不管其他。”
應子默擡手吹了個口哨,下一瞬從不遠處跑來幾匹馬。
幾人迅速分配斷後的人,其他人跳上馬,準備護着九生和越溪撤退。
“往南門去!”應洛羽背對着他們喊道。
應子默望着幾人的背影:“最晚一個時辰,若是沒見到你們,我們還會回來的!”
應子默駕馬在前,沐瑤與九生并肩,馮休年和戚行豐各護在後邊兩側,他們在妖族到之前,繞了近道來到南門。
此時原本緊閉的南門突然開了一道縫隙,在他們靠近之時,門縫逐漸大開。
他們并沒有放慢速度,記着應洛羽的話朝着城門跑去——
穿過城門之時,應子默和沐瑤才看見城門後的孟平初和其他沐家莊弟子。
對上視線的震驚,和沒來得及開口說的話,在雙方匆匆擦肩而過的風中化為無聲的默契,心知肚明将話咽在肚子裡。
待出了城門,他們發現不遠處都是被斬殺的妖族。
東門方向,依舊是要撕破夜幕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喊着勝利的口号朝着城中而去。
在他們上空,是詭異陰森的黑霧緊緊跟随……
應子默帶着幾人繞開妖族和葬花閣駐守的地方,但發現基本都有打鬥的痕迹。
他們隻一味地跑,離鳳都越遠越好。
直到可怖的吼叫聲中傳來百姓凄厲求饒的聲音,他們手中緊拽的缰繩倏地拉緊,腳步慢慢緩了下來。
轉身望去時,鳳都上空已經是火光一片,刀劍的碰撞掩蓋不了哭喊聲,黑霧漸漸下沉,從黑霧裡隐約能看見幾張被放大的鬼面正自上而下降落,傳出擾人心神的低吟。
“這是人間還是地府……”
靜寂中,戚行豐突然說了句。
“九生,我們回去。”
越溪的聲音讓幾人同時看去,發現她已經從九生背上坐起,靜靜望着遠處的一切。
九生轉頭看她,停頓後,又向着鳳都的方向邁出幾步,十分猶豫。
“九生,帶我回去。”越溪拍了拍九生的背,但九生隻是垂着頭,發出嗚嗚的叫聲。
越溪面無血色,再擡眼時,瞳孔已經染上金色,她翻身落地,不顧衆人勸阻一步一步朝着鳳都走去。
沒走多遠她突然停下,轉頭冷漠看向一棵樹上停留的紅眼烏鴉,随後緩緩蹲下雙手摸地。
“越溪不要!”等到馮休年反應過來出聲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越溪觸碰的地下發着青光,一路沿着花草樹木朝着鳳都蔓延而去,不過一會兒,青光所經過的生靈皆蠢蠢欲動,一個一個化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