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休年翻身下馬去攔,卻在手快靠近越溪時,被她環繞在周身的内力鎮傷,向後飛去,幸而戚行豐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領,才沒沖撞在樹上。
越溪雙臂顫抖,沒有回頭,“别過來。”
馮休年直接從地上站起還要上前。
戚行豐一把将他拉過,“她現在妖力混亂,控制不住會傷到你,到時候難受的是她。”
馮休年:“我現在不阻止她,所有人都會後悔!”
戚行豐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馮休年轉過頭去,抿着嘴巴,神情難受地看向越溪。
“她縱然妖力強大,但每一次施法都是耗費,都是在損她的心脈。”
沐瑤聞言上前,神情同樣緊張,“那要如何阻止她?”
“我想來不及了。”應子默眼盯着鳳都的方向,沉聲說道。
此時青光已經到了鳳都城牆,一裡外的樹木延生樹藤,同樹根一起在黃沙上朝着鳳都飛速爬行,蓋過一片妖族的屍身,直至到達牆根又靈活攀上城牆,棕綠色如同地底鑽出的青蛇,不過一會兒便覆蓋城牆,在鳳都上空纏繞交織,漸漸築成一張藤網。
将百姓護在藤網下,與黑霧隔絕開來。
樹妖、花妖和沿路化成的精靈,沿着樹藤跑上城牆,跳入其中,加入了這場混戰。
高大堅硬卻又脆弱無力的城牆遮蓋了厮殺的場景,困在其中的人們嘶吼的聲響卻輕而易舉越過,傳向四裡……
盡管畫骨之術已經得以顯現,越溪卻沒有停下施法的打算,就連其他人的阻攔聲都聽不見。
鳳都城内的動靜愈來愈大,甚至從應子默等人站的位置,就能看見城内樹木向上生長化成妖形的模樣。
“和伏妖殿那時一樣。”應子默望着遠處熟悉的樹妖,想起伏妖殿失控的榕樹精。
沐瑤一直觀察着越溪的狀态,原本就抱病在身,這下又一下子輸出如此龐大的妖力。
“想想辦法,感覺她快撐不下去了。”
此時鳳都内突然放出猛烈的火光,一股迸發的炎火向着空中的黑霧疾馳而去。
雙方在碰撞的那一刻,火光夾雜着黑色顆粒向四周爆炸散落,刺眼的光束讓衆人下意識擡手擋眼,下一瞬卻被濃烈的燒焦氣味毫無防備地竄入鼻中咳嗽不止。
他們在城外尚且如此,不敢想城中的人會如何。
因為野蠻地對抗造成如此後果,衆人明顯察覺炎火開始退縮。
馮休年大口喘着氣,望着邊緣微微發黑的炎火,額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
片刻,他才語氣笃定說道:“有毒,那黑霧裡有毒!”
其他人聞言皆不可置信,望着逐漸擴大的黑霧範圍,他們想過葬花閣會蠻攻,甚至動用屍兵,卻萬萬沒想到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此時越溪緩緩起身,低頭看着自己掌中同樣染上黑點的青光,還有遠處逐漸在枯萎的樹藤——似乎還有些不受控制……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道:“這是……南舟體内的……”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分不清說話人的位置,“對,就是他體内的邪毒。”
黑鴉!
衆人打死都認得這聲音,可四下搜尋卻找不到來人。
戚行豐大喊:“敢出聲挑釁就别躲在暗處當縮頭烏龜,給我出來!”
這時九生壓低身子,朝着越溪的方向低吼。
“啧啧啧。”嫌棄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在越溪面前飛來羽毛和花瓣,轉眼間黑鴉便出現在幾人眼前。
“戚公子,你這性子跟你娘真是一模一樣。”
話落,衆人皆是一愣,特别是馮休年。
“他識得你娘?”馮休年立即驚訝轉頭問戚行豐。
但戚行豐滿臉怒氣,聲調提高了幾分,“别聽他放屁!我是遺孤!”他轉向黑鴉,“你别給我胡說八道!”
黑鴉沒有跟他争論下去的意思,而是歪頭看着越溪,接着便看見她身後的九生,橫着眼睛露出腦袋,微張的嘴巴和沉悶的低吼聲充滿了警告。
應子默和沐瑤警惕緩慢走上前,握緊手中的佩劍。
越溪直視着他,努力讓自己說清楚話,“是你對南舟下的毒。”
“準确來說,是我們。”黑鴉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當下每個人都對他厭惡透頂。
“這毒,”越溪頓了頓,“會如何?”
她不期望葬花閣會好心給解藥,但至少要弄清是什麼毒。
“讓人穿腸破肚而已。”
“什麼?”越溪緊張。
黑鴉見狀大笑起來,“逗你的呢,不過是成為葬花閣手底的傀儡,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喽。”
越溪垂頭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沐瑤卻在這時出聲問道:“你們這次為何要傷害無辜百姓。”
黑鴉定定地看了沐瑤一會兒,語氣突然沉了下來,“百姓可不無辜,沐姑娘難道覺得不懂恩情,恩将仇報的人是無辜的嗎?”
沐瑤蹙眉,“你們同百姓讨何恩情?”
“我們自然是讨不了,我們閣主是替人讨的,人死不能複生,就讓他們下地府去報恩吧。”
黑鴉咬牙切齒,最後的“報恩”二字說得格外的重。
沐瑤瞬間恍然大悟,她微微張嘴,下巴微微顫抖,晃動不安的瞳孔讓她隻字不敢回答。
“說起來,當時我便反對閣主抓你做人質,果然最後因為他的不忍心落得一場空。”黑鴉看似惋惜地長歎口氣,又反問道:“沐姑娘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應子默擋在沐瑤身前反駁黑鴉,“在說百姓的事情,你抓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