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戴好手環，配合着波琵蹲下，這是一個比較親近不設防的姿勢：“搜查官大人晚上會困嗎？”

“不困！我白天睡夠了十小時！”

“诶，好厲害……”

和格雷搭檔的則是青木，也就是最初遇到波琵時走失的“叔叔”。他有點駝背，和格雷站在一起畫風格外統一，兩個熬夜加班到頹廢的憂郁中年人。

辛俐認為瑪瑙和格雷不隻是嫌疑人，同時也是關鍵的證人。瑪瑙、波琵、青木、格雷四人會在學校内各處進行調查，辛俐和八朔負責調查現場。

寶石失蹤案真的需要帕底亞四天王全到場嗎？

瑪瑙跟着波琵走了，她們的第一站是瑪瑙昏迷的美術教室。

夜裡的教學樓和白天很不一樣，缺少人氣的教室空曠又陰森。鞋跟與地闆的每一次敲擊都在寂寥的大廳裡回蕩，洗手間的滴水聲無比清晰。

風從敞開的窗戶裡吹來，卡在儲物櫃縫隙裡的紙張窸窣作響。安全出口的标志在走廊盡頭散發着熒熒綠光。

為了便于管理，藝術類教室和活動社團都在一棟，去美術教室前會路過音樂教室。

音樂分很多種，橘子學園的音樂社團以聲樂和管弦樂為首。于是選修教室裡那台幾十年前花大價錢購置的鋼琴成了徹頭徹尾的裝飾品，它年紀大了，護理師彈灰塵都小心翼翼，生怕在漆面上留下劃痕。

“哆——”

第一個琴鍵被突兀按下。

瑪瑙和波琵腳步一停，二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地靠近教室後門的玻璃。

“哆、哆——來、唆——”

一雙無形的手操縱琴鍵，奇妙的音符在鋼琴的空腔内共鳴。風掀開窗簾的一角，月光盈滿室内，鋼琴斜長的影子上空無一物。

校園裡流傳的怪談之一，音樂教室裡會自動演奏的鋼琴。

波琵攥住瑪瑙的衣角，手指微微發抖：“嫌疑人姐姐别怕，我保護你。”

這個時候就别叫嫌疑人了吧？

瑪瑙牽住她小小的手：“我們靠近一點看看。”

波琵點點頭。塗标客先一步繞行，輕車熟路地從教室的窗戶攀爬入室，從内部打開上鎖的門。

音樂的聲音不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悠揚的曲調在琴鍵上流淌，像是在歡迎不請自來的三位聽衆。

很快，一曲結束。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之中，靜默半響，沒有收獲聽衆半點掌聲。

演奏者憤怒地連按哆鍵。上一秒還是藝術殿堂，這一秒就變成了充斥雜音的堵車現場。琴架上的樂譜、角落的盆栽、整齊擺放的桌椅……通通漂浮在空中，配合琴鍵的鳴笛聲搖擺震蕩。

波琵捏緊了精靈球，水汽在眼瞳裡打轉：“是、是不是你偷走了翠石榴！”

搖晃的雜物靜止一瞬，随後仿若被激怒般更為快速地向瑪瑙和波琵所站位置聚攏。瑪瑙知道這是無聲的恐吓，她抱住波琵：“歐泊，快一點！”

塗标客鑽進鋼琴下方。

一陣叮鈴咣當的響聲過後，一顆拳頭大的蛋被丢了出來。

蛋倒着磕在地闆上，晃動的雜物紛紛複歸原位。鋼琴底下的動靜卻還沒停下，緊接着，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一共六顆蛋被接連丢出，整整齊齊地壘成一座小山。

塗标客抖抖耳朵，嫌棄地拍掉指尖沾染的灰塵，從耳根順毛捋到耳尖，寬大的耳朵像兩把折扇，折起又展開。

它踢了一腳蛋殼。

最頂端的蛋栽倒下來，頭頂開了道裂口，它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兩圈，露出一雙兇神惡煞的三角眼。

“是……蛋蛋！”波琵睜大眼睛，她松開握住精靈球的手，跑到蛋殼旁邊，用手指将它戳倒，蛋殼像不倒翁一般直立回來，如此反複三次，她快樂地拍拍手，“好厲害！”

寶可夢蛋蛋得到了想要的掌聲，總算是消停下來。六顆蛋圍着波琵繞圈，接着一顆接一顆地壘起來，最上方的蛋殼咬住鋼琴的鍵側木，像甩尾巴一樣蕩回琴鍵之上，蹦蹦跳跳開始彈琴。

單手五指，雙手十指，六顆蛋足夠複刻人類的大多樂譜。這隻蛋蛋從瑪瑙上學時就住在音樂教室，誰也不知道是哪位訓練家将它從其他地區帶到帕底亞，又因為何種緣故留在了這裡，成為了音樂教室裡會自動演奏的鋼琴。

橘子學園從不缺訓練家與寶可夢的故事。

瑪瑙站在波琵背後，用袖口一點一點幫塗标客蹭掉臉頰的污漬。塗标客頰邊的胡須被她蹭得彎折，不太舒服，三個指節搭在她的手腕上推拒。

“乖一點乖一點。”她呼噜一把塗标客頭頂的軟毛，“上次也是這麼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