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在灰水村停留的第二天。

不需要趕路，可以睡到自然醒。這對所有成員來說都是一場輕松惬意的假期，唯獨查爾曼除外。他先是清點了停放的貨物，給肯泰羅與重泥挽馬添草梳毛，又借用旅店的廚房，親力親為地烹饪早飯。

狃拉在清晨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它攀上旅店門口，手裡啃着順來的水果，遠遠瞧見昨天見過的那位賣油燈的小姑娘帶着小炭仔，從道路的另一側走來。

小家夥看起來精神狀态确實一般，但離死還有很遠的距離。狃拉流浪時見過很多這樣的寶可夢，躲在洞穴睡覺，有力氣了就出來啃點草，剩下的全交給自愈能力。

旅館的前台把小姑娘介紹給查爾曼，對話間她拿出瑪瑙給她的銀币。狃拉透過窗戶看見查爾曼收下銀币，檢查小炭仔的身體——他居然還是個醫生。

狃拉咬下最後一塊果肉，将果核扔開，趁着查爾曼離開廚房拿取草藥，揭開了煮鍋的鐵蓋。

……裡面不是狃拉預想中的早飯，而是熬得粘稠、漆黑的藥劑。

瑪瑙給出去的銀币繞了一圈，和早飯、湯藥一同擺在托盤上，由查爾曼交回到瑪瑙手中。稍晚些的時候，一位工匠帶來了研磨好的歐泊。七彩的寶石串在精巧的銀鍊上，徹底取代了狃拉頸間的項圈。

等到一天的白日結束，瑪瑙再一次出門，收獲了兩盞小巧的油燈和一捧鮮花。

鮮花用紅色的絲帶系着，根莖上沾着泥土，雛菊、蒲公英還有瑪瑙認不出來的一種淡藍色的小花。

“姐姐，謝謝你。”小姑娘認真地說，“這是旁邊原野上的鸢尾，如果姐姐你在灰水村多住些日子，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花田了。”

瑪瑙接過花束：“一定很美。今年是不行了，如果明年有機會的話，我會來看看的。”

兩盞小油燈在當天夜裡給了逐電犬與狃拉。逐電犬後腿直立，前腳攀上床頭櫃，嗅聞一番後很快對與球類大相徑庭的油燈失去興趣。

狃拉嘴上說着不要，卻在逐電犬失望離開、尾巴橫掃過來時不動聲色地将屬于自己的油燈向裡挪了挪……順帶、把逐電犬的放在了外側。

等日輪再次升起，帶上餘下十五日的幹糧，商隊在第三天準時啟程。

狃拉趴在車窗邊，看着灰水村的建築從一人高變作手掌大小，于下一次路口徹底消失不見。

它問：“為什麼要去灰水村？”

除了油燈和糧食，它沒見到商隊與當地人進行任何額外的交易，仿佛這多出的一個月路程真的隻是瑪瑙的心血來潮、臨時起意。

瑪瑙在座位上慢悠悠将書本翻過一頁：“是啊，為什麼呢？”

歐泊石墜在銀鍊上，在狃拉的頸間熠熠生輝。

“如果你想不明白，可能要永遠留在我的商隊裡了。”

剩下的日子匆匆而過。

距離帕底亞十天時，狃拉用和查理曼學來的戲法在衆目睽睽之下變走了瑪瑙的寶石。它胸有成竹地揭開地面上掩蓋用的紅布，卻發現寶石被替換成了一顆葡萄。

狃拉沉默地看向瑪瑙，後者提醒它看看自己左手邊的口袋。

它從口袋裡又摸出了另一顆葡萄。

狃拉：……

罪魁禍首瑪瑙笑着拍手叫好，寶石被食指與中指夾住，在狃拉面前挑釁般一閃而過：“我十歲開始跟着大人們行商，這是我接觸的第一個把戲。”

“一些不老實的家夥總愛用這招從别人口袋裡拿些不屬于他們的東西。”查爾曼點頭接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手段。”

什麼意思？

狃拉恨恨地吃起葡萄，含沙射影？

距離帕底亞五天時，一隻扒手貓趁黑夜偷走了瑪瑙的寶石。

它的肉墊踩在陳舊的木闆上，竟然沒有一絲聲響。黑夜裡隻能聽聞守衛的鼾聲，寶石咕噜噜滾到狃拉腳邊，扒手貓問狃拉要不要走。

“你應該清楚人類多麼狡猾了。吃了這麼多苦……哦，你看起來倒是沒怎麼吃苦。”扒手貓舔舔爪子，“我聽到你和人類的對話，拿到這個就可以走了吧？”

狃拉說：“這與我和她的約定不符。”

“約定？”

扒手貓碧綠的瞳孔在黑夜裡睜開，讓狃拉的遲疑無處遁形：“我們什麼時候在意過那些？”

狃拉無話可說。

“……算了。你不想走也無所謂，但我不能空手而歸。我去貨箱裡看過了，除了食物和苦的草藥外什麼都沒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