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垂着頭,長長的額發遮住他的眼睛,他的左手放在桌子上,按住作業本,右手握着鉛筆慢慢地寫寫畫畫。
本子濕掉了,軟塌塌的,鉛筆在上面要很小心才能寫。
他一眨不眨地用沉沉地無神的瞳孔盯着作業本上的字迹,在朝倉唯的注視下垂着的肩膀一點一點變得僵硬。
無聲地抗拒。
朝倉唯隻好移開視線,轉而去看他的課桌。
乙骨憂太這才松了口氣,捏着筆的手指頭也回複了些許血色。
朝倉唯一隻手抱着收上來的本子,一隻手拿着一隻筆,拿着筆的手自然垂落下來,輕輕碰到他的課桌,按壓的自動筆頭點在他的作業本邊緣。
朝倉唯努力把作業本往上抱了抱,免得碰到他的本子,但是乙骨憂太卻好像毫無察覺一樣,仍然埋着頭寫着作業。
朝倉唯有些無聊,視線順着自己手裡的筆,移動到了他按壓在作業本上的左手。
咦……
他的手指,好怪啊。
他的手指的關節處遍布着青紫的淤青和傷口,而且手指甲也不像是普通人那種圓潤的形狀,他的指甲蓋前方參差不齊,好像毛毛刺刺的爪子一樣。
手指頭也粗粗的。和她完全不一樣。
乙骨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朝倉唯記不清了。
畢竟他們隻是在醫院那段時間才有交集,後來她就搬走了。
看到他沒有擡頭,朝倉唯用抱着的作業本下方的那隻筆,悄悄地去碰他的指甲蓋。
反正指甲蓋上又沒有神經,察覺不到的吧。
朝倉唯理所當然地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一點一點用筆頭去點他放在作業本上的指尖。
從筆尖傳過來的感覺好奇怪,一頓一頓的,好像磨蹭到了凹凸不平的石頭面,而且還有毛毛刺刺的感覺,觸感像是石頭上長出來的青苔。
乙骨憂太僵硬着胳膊,手指放在桌子上,不敢動彈。
她的筆……她的筆……
屬于她的筆,鵝黃色的按壓式的自動筆頭,溫潤地輕輕劃過他的指尖。
一點……一點……
沿着他指甲的邊緣移動。
乙骨憂太的視線也控制不住地沿着她筆頭的軌迹移動。
心髒傳過來奇怪的感覺,像是被捏了一下。
乙骨憂太的身體不自覺前傾,反應過來才立刻克制住,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無法在其他事情上集中了。
隻有那隻筆。
屬于她的……鵝黃色的筆……
他盡力逼自己坐着不動,裝出一副沒有察覺到的樣子,寫着字的手卻越來越慢。
他的視野也變窄了,從攤開的作業本,到變得隻能容得下那隻手,最後隻剩下她的筆。
耳朵裡對聲音的敏感也提高了,仿佛一切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她的筆頭觸過他指甲的聲音。
“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