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因東宮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按理說,會有人去操心這些事情,她無須過于擔心。但她放心不下獨孤雲雁,那個孩子,她終究虧欠了,再多的奇珍異寶也彌補不過獨孤雲雁内心那漏風的傷口。
回到寝宮,女帝覺得渾身無力,懶懶地倚靠在雕花椅上,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張從謹急匆匆出現在女帝視線内,女帝眼眉間的疲憊未退散,她有氣無力地問道:“何事如此毛躁?”
張從謹雙手放在腹前,止步于窗前,低垂腦袋一閃而過的擔憂落在女帝眼裡。張從謹語速極快地回話:“回陛下,大理寺卿程正卿派人前來傳話,關押的大理寺暫代少卿崔少卿被假冒太子身份的賊人帶走,下落不明。”
“何時發生?”
女帝所言意思為,崔停清被人帶走,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回陛下,今日卯時末。”
“召賴承均和金吾衛大将軍過來!”女帝臉上的疲憊如秋風落葉,“讓甯鎮北也一并過來。”
張從謹回應一聲欲要起身吩咐下去,再次被女帝喊住。
“此事,崔府的人可知道?”
“回陛下,事發是因宇文太尉前去大理寺看望崔少卿,程正卿已派人四處尋找崔少卿的下落,動靜之大,崔府很難不知情。”
女帝颔首,輕輕擺手讓張從謹下去。
事情發生突然,打得女帝措手不及。她形單影孤擡頭看向輝月,不再年輕的面龐露出罕見倔強,似喃喃自語,又似對月說話:“千防萬防,還是輸給我了吧。你所下局,我将會逐一擊破,衆人仍要稱我為王拜我為帝,你所想的子嗣後代絕不可能坐上龍椅。”
元壽公主特意前來陪伴女帝,踏入女帝的寝殿,女帝直接讓她坐在案台上。待她剛坐下,還未提筆,張從謹将立太子诏書放在案台上,隻聽見女帝波瀾不驚的聲音說道。
“你若願意,可以在上面寫你的名字。朕所在的王朝,有能力者繼位,無關男女。你自小由我親自帶大,所學經子史集等皆與太子無異,心懷天下,踐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之務,與天下共之。”
聞言,元壽公主心驚膽戰。她暗中培養勢力,借局布勢,力小勢大,統統被女帝知道!她害怕地擡眸,發現女帝臉上并非臆想的盛怒,而是贊賞。
她知道女帝喜愛大權,不肯放權,以為她所為,已觸犯女帝的底線。如今看,怎如此古怪——
女帝十分喜愛元壽公主,她的氣性膽識與野心與年少的自己有十成相似。倘若不能接受她為下一代帝王,則不會傾盡所有教她、培養她。
“兒臣不能!”元壽公主艱難地開口。
“為何?”
元壽公主三思而後開口:“部分大臣定會以《慎子》有言,立天子以為天下,非立天下以為天子也;立國君以為國,非立國以為君也;立官長以為官,非立官以為官長也,女子難成大器,反對陛下立兒臣為太子。
正如他們反對陛下為帝般,哪怕危險困難重重,也堵不住他們的嘴。兒臣自願自認為陛下尚有精力,仍可為天邺天下社稷執政,立太子一事不急。”
此話一兩撥千斤,再次引起女帝對那些大臣的反感。如果陛下真的願意立吾為太子,日後則會慢慢清算這些人,為吾掃除障礙而推擁吾登上這個位置。元壽公主暗忖。
“朕的身子骨如何,朕知曉,莫要說些客氣的話讓朕開心。”女帝坐在椅子上道,“立太子之事,他們比我還急。你所憂,朕知曉,這立太子诏書,你來寫,就寫小九吧。”
九皇子是先皇最小的孩子,其母是宮女,卻在九皇子兩歲時感染風寒無法醫治而亡。他比元壽公主小了幾歲,女帝仁慈,命人好生照料助其成長,常常跟在元壽公主身後當跟屁蟲。
如今,九歲。
想到九皇子的面龐,元壽公主頓時明白女帝的用意,心甘情願地寫下立太子诏書。
翌日出現了兩件大事。
一是,女帝發布立九皇子為皇太子诏;
二是,大理寺暫代少卿在一處荒廢的屋舍被發現,她渾身皆是傷昏迷不醒,手中卻緊緊握着沾滿血迹的劍。
聽到消息的瑞王在屋内無能狂怒,揮舞手中的劍,鋒利劍刃奪去侍女内侍的姓名。室内的尖叫聲激起瑞王的殺心,映射出來的影子,看得外面的人心驚膽戰。當瑞王走出大門,臉上一道血迹刺痛外面的人的心,瑞王嫌棄地丢棄手中的劍,擦了把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