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進漆黑的城隍廟内,穿紅衣的媒婆們手舞足蹈,繞着楚心和楊天慈又抓又撓,怪叫着要将他們給拖走。
楚心看不清楚,憑聲音抵擋這群媒婆,隻能确保自己和楊天慈不會被拉走,身上依舊挂了不少彩。
楊天慈手臂處痛意在蔓延。
他咬下一顆糖保持清醒,沉下心分辨氣味。
香囊布料是用植物染的,他剛剛嗅到媒婆身上氣味,也有可用于染色的花草植物氣味。
紅色染料……
茜草、紅花、蘇木、虎杖、棗木、冬青、檀木……
楊天慈腦海裡一一過着,想象着各種草木的氣味。
這些氣味并不好分辨,但他隐約記得曾接觸過,且十分熟悉。不必特意去思考,分辨這些氣味,仿佛是家常便飯般。
模模糊糊間,記憶裡映出幕熟悉場景,是一處院子,院子裡……
忽然,熟悉氣味鑽入鼻間,他來不及細想,立即伸出手去抓住路過的媒婆。
腦海裡的記憶在這瞬間破碎。
找到了!
他險些喊叫出聲,好在關鍵時候想到規則,生生将話語給咽下。
他向上摩挲,确認媒婆腰間挂着一個香囊,就将媒婆的裙擺塞進楚心手裡,在她掌背寫下:
「香」
同他匹配的香囊找到了,接下來是楚心的玉佩。
楊天慈皺皺眉,開始犯難。
玉佩……有什麼氣味嗎?
楚心緊緊攥着媒婆的衣角,許久都沒得到楊天慈那邊的動靜,知道他是在為難。
至少她身上的玉佩,沒什麼特殊氣味。
媒婆們的尖叫聲愈發急促和銳利,抓住他們的力道也越來越重,仿佛要将他們的手臂給擰斷。
淡淡血氣在鼻下飄過,楚心手臂傳來陣陣尖銳痛意。
忽然,她腦袋裡閃過一絲靈光。
正想要給楊天慈寫字,對方已經先給她寫了字。
「血」
血也是紅的。
從剛才進門時,楚心就嗅到媒婆身上有血。
她空出一隻手,手動去抓繞在身邊的其他媒婆,去摸他們身上的東西。
媒婆們不斷尖叫,憤怒道:“臭女人,你在亂摸哪裡!你這是性.騷.擾!是耍流氓!”
楚心:哦。
她的手沒停,抓住媒婆就抓緊時間确認。
但或許是怕被繼續騷擾,媒婆們一個個跑遠,隔着段距離大聲叫罵,沒人再上前來。
楚心将手伸進口袋裡,握住一卷繩子。
玩套圈遊戲,她還挺在行的。
但還未付諸行動,一片衣角就被塞進楚心手中。是楊天慈塞過來的。
他順便将自己的媒婆給領走。
楚心向上摸索,摸到一塊玉佩,外面裹着粘稠的東西。
聞一聞,确實是血。
遲疑一瞬,她再度伸過去手,将血給抹勻,免得玉佩露出什麼其他顔色,反而判定她破壞規則。
楊天慈:「可?」
楚心:「嗯,走」
兩人牢牢抓着各自媒婆,聽見不遠處其他媒婆們失望的聲音:
“原來是天守村的,早說呀,平白無故被耍了通流氓。”
“呸!不要臉的無賴,趕緊走走走,我們村子不要這種品德敗壞的人!”
“沒想到當媒婆還是高危職業,一不留神就被人占便宜,我以後都洗手不幹了!”
楚心:“……”
她被媒婆牽引起來,聽見對方警告般的壓低聲音道:“先說好,我可是良家美男,不提供特殊服務。這一路上,你少打我的主意!”
楚心:“……”
她聽見隔壁的媒婆也悄悄說了差不多的話。
兩人各自被帶出廟門,上花轎前,楊天慈迅速将一樣東西塞進她手裡。
「傷」
應該是讓她治傷的意思。
楚心不動聲色收好。
花轎啟程,媒婆在外哼哼唧唧,似乎仍舊在吐槽楚心的冒犯。
除此之外,四周沒有任何聲響,連風聲、樹葉聲都沒有。
楚心手指描摹着楊天慈給的瓶子,打開瓶蓋子輕嗅,随後又蓋上蓋子收起。
外面不知行了多少裡路,忽然傳來幾聲羊叫和雞叫。嗓音裡透出古怪的調子,像是哭訴着什麼。
“該死。”媒婆在外罵了一聲,“這群髒東西怎麼又來!”
他“砰砰”拍打着花轎,粗聲粗氣道:“新娘子,快點割血給我。這些東西都是你招來的,你必須負責!”
他說“又來”,那就證明和楚心關系不大。
她是頭一次碰見這些東西,談不上什麼“又”。
“快點!”外面又在催促,“要我親自動手嗎!”
新娘/新郎守則,第五條「路上聽從媒婆指示,如果一定要拒絕媒婆的要求,請大聲哭出來,媒婆一般不會為難你」
楚心沉默片刻,小小聲地:“嘤嘤嘤。”
媒婆惱怒:“哭什麼哭,我幹這破差事都沒哭,你倒是先哭上了?趕緊把血給我!”
楚心更大聲地:“嘤嘤嘤!”
媒婆:“……”
媒婆:“哪裡找來這麼不聽話的「貢品」,連血都不肯給。你們……對,你們幾個,先别擡轎子了,去把那些髒東西給趕走。有這群東西在,我們今晚别想走出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