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媒婆掐着嗓子在花轎外喊,颠簸的花轎緩緩停下來。
沉寂黑夜裡,風聲嗚咽,帶來一股濕沉的朽木氣息。
卻沒有聽見雞鳴。
新娘/新郎守則,第七條「到達禮堂後,請在聽見三聲雞鳴後下轎」。
楚心微微蹙眉。
後半程花轎七拐八拐,在林子裡耽誤許多時間,現在怕是已經快到醜時了。
如果再走錯地方……
“唧!”
“唧唧!”
雞叫聲忽然響起。
稚嫩到令人沉默。
楚心:……行吧,小雞仔怎麼不算是雞呢?
轎簾掀開,媒婆粗聲粗氣道:“到地方了,我的錢呢?”
楚心搓動手指,連帶着剛剛的一百,共計兩百,在媒婆面前晃了晃。
媒婆喉結滾動,“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給你兩百,我下轎子後,你就立刻離開」
楚心一筆一畫,在他手心裡寫。
新娘/新郎守則,第八條「請一定好好感謝媒婆,并明确請ta離開,否則ta将會一直跟着你」。
媒婆沉思兩秒,得寸進尺地試探:“……給五百?”
楚心:「哦,那你還是跟着我吧」
就面無表情地将積分給收回。
“别别别!”媒婆急了,“二百五,你給二百五,我就立刻消失,怎麼樣!”
「成交」
「二百五,再見」
楚心将票子放在他掌心裡,不怕他反悔耍賴。
用積分進行的交易,詭異是不能違背的。
——楚心曾在交易行付款時,看見了這樣的條款。
等她下轎時,媒婆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包括那些擡轎的送親隊伍。
楚心閉着眼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她完全看不見四周,又要怎麼找到正确的禮堂。
後悔了。
應該讓媒婆先把她給扶進去的。
楚心伸出手,四處摸索。
禮堂、禮堂,總歸是一個房子,牆壁至少能摸到吧。
忽然,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掌心。
楚心眼角微微一跳,下意識要将手給抽回。
“别怕。”
清澈男聲響起,聲線平緩沒什麼起伏:“我是你的丈夫。”
楚心微怔。
牽着她的人停頓片刻,見她沒有繼續流露出抗拒,才牽着她入門,間或提醒她門檻。
燭火映照出幾分暖意,楚心緊閉的眼前能感覺到一片火紅的色彩。
身側人松開她,走前幾步不知在做什麼,片刻後才問:“我不懂現代禮,就用古禮拜堂,如何?”
楚心點點頭。
她不在乎什麼古禮現代禮,反正都是假的,出副本後誰也看不見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清澈男聲念一句,楚心就走規程般彎一下腰。
夫妻對拜時,她隐約能感覺到他淺淺呼吸,和他語調一樣的平緩。
他再度牽起她,指腹處和掌心厚重的繭覆在她手上,讓楚心不由自主地猜測,這詭究竟是做什麼的,磨出這樣結實厚重的繭。
加上他綿長的呼吸,倒像是習武之人。
剛才在門口,楚心對他的存在絲毫沒有察覺,他能對氣息如此收放自如,至少是一個高級詭,還很有可能是一個會武的高級詭。
有些難辦。
但他到目前為止的态度都很好,或許是因為名義上的夫妻關系?
不知走多久,楚心聽見他再度開口:“你可以睜開眼睛,可以說話了。”
楚心猶豫一下。
守則第二條要求在拜堂結束前不能睜眼和說話,現在都已經結束了,應該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
修颀身影立在她面前,男詭穿着古樸飄逸的白衣,衣擺和衣袖處繡着淺金的八卦紋樣和符紙紋樣。
容貌清秀幹淨,氣質雅淡清冷,比她所見的實驗站所有人都要俊俏。
而且很像人,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過于陰冷的氣息的話。
“陸岚。”男詭緩緩啟唇,修長手指指向她腰間佩戴的玉佩,“字玄岚,号山風。”
楚心怔愣數秒,反應過來。
楚心:“楚心,無字無号,我父親叫我阿心,是我的小名。”
陸岚點點頭:“阿心。”
楚心覺得有點奇怪,糾正他:“這是我父親叫的,你要叫我楚心。”
“為何?”陸岚不解,眼瞳裡是純粹的疑問:“你我是夫妻,我不能叫小名嗎?”
又不是真夫妻。
楚心在心裡嘟囔,想到他是副本裡的詭,索性也不做解釋。
“随便你吧。”
也隻叫一個副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