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陸離的畫面在腦海中交織,都是些模糊不清的記憶。
楊天慈企圖在其中分辨出真實的東西,卻隻是讓大腦更加混亂。
副村長和城隍爺的怪笑缭繞在耳邊,讓他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世界,渾渾噩噩分辨不出真僞。
忽然,冰涼的手壓在他肩頭,用力按住他的肩骨,讓他痛得一個哆嗦,反而是驅散了腦海裡種種混亂記憶和畫面。
他漸漸清醒過來,胸膛起伏着喘息,眼眸一點點燒得滾燙。
“你被污染了。”
陸岚的聲音如他手一般清涼,将楊天慈腦海裡最後一點混沌給驅散。
“……謝謝。”
楊天慈喉嚨裡艱難擠出話,整個人好似從溺水狀态裡醒來一般。
他拆開橙色棒棒糖咬下,頭腦總算是漸漸清明。
忍不住又說了一句:“謝謝。”
陸岚随意“嗯”一聲,收回手望向副村長,眸光陰晦。
副村長陰測測地盯着他,眼白翻動間露出完整族徽,暗紅的紋路有被刀劃過的痕迹,愈發顯得詭異陰森。
“真是多管閑事啊。”他嘲諷着陸岚,“大家都是詭異,你本應該站在我們這邊的,現在卻幫助這個弱小的人類,真是愚蠢。”
“不過也沒關系,你們不清楚開啟投票的方式,隻要拖到十二點,我們自然有辦法送你回那口棺材裡。離開祠堂的「貢品」,可沒有什麼投票權。”
陸岚唇角淡淡揚起,不疾不徐道:“拖延時間把我送走,頭疼的隻會是你們。”
副村長嗤笑一聲:“危言聳聽。”
陸岚視線越過他,望向了高高在上的城隍爺:“雖是妖道,但你總歸是懂行的,拿出你的儀式祭品看一看,你會明白我在說什麼。”
城隍爺皺皺眉,端祥陸岚片刻,屈起了一根手指。
祠堂内妖風乍起,吹起香案紅布,露出裡面安放的東西。
山羊的頭顱、雞的心髒、一碗鮮血、一縷發絲、手指和眼睛,以及……一個木質小盒。
一片血淋淋的。
楊天慈臉色一白,俯着身忍不住幹嘔。
陸岚面色不改,腳尖踢起一塊石頭飛出,準确打在木盒蓋子上,将其掀開。
裡面是一層灰,是道袍燒盡的餘灰。
副村長冷笑,正欲嘲弄兩句,卻忽覺背後一陣陰冷。
危險氣息扼住了他的喉嚨。
“副村長。”
城隍翻動着巨大的雙眼,陰沉沉質問:“我的道袍香灰,你給我弄哪裡去了?”
“不、不就在這裡?”
副村長指着被陸岚打掉蓋子的木盒,心裡卻漸漸攀爬起不好的預感。
高坐上的人冷沉沉地哼出一聲,手掌用力拍在香案上,隔空将那木盒給震碎。
“這根本不是什麼道袍。”他冷冷道,“副村長,是你太過愚蠢而被人蒙騙,還是你太過貪婪,把我的東西給藏了起來?”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今晚,我第一個拿你獻祭。”
“這不可能!”副村長急急反駁,“是我親手燒的他的外袍,那外袍也是您親自指定的,怎麼可能會出錯!”
“你是說——”
城隍彎下腰,碩大的陰毒雙眼盯住他:“是我犯了錯?”
“不、不不不!”副村長連忙擺手,眼裡滿是敬畏和惶恐,“您怎麼會出錯,我是說、是、是他……!”
他猛然指向陸岚,恨恨道:“一定是他動了手腳!這本來就是他的衣裳!”
“胡說!就是你自己給貪掉了吧!”
楊天慈反應極快地反駁,臉龐雖仍有些蒼白,但已經恢複冷靜。
他添油加醋地繼續:“我去找你時,在你房間裡看見了準備儀式的紙條,上面明确寫着道袍缺失!”
“你才是胡說八道!”副村長氣急敗壞,“我根本沒這樣寫過!”
“你有。”楊天慈一口咬定,“有本事,你就把紙條拿出來,我們一起對峙。”
紙條在村南房子裡,副村長現在一旦離開,就等于投票棄權。
他根本拿不出這張紙條。
“不敢了吧?”楊天慈故意激他,“你這麼迫不及待要将陸岚送回棺材裡,該不會是為了破壞儀式吧?”
現在這座祠堂裡,稱得上道袍的,也隻有陸岚身上那件繡有鎮魂符的衣裳。
一旦他離開,這道袍灰燼是再也得不到了。
副村長氣得獨眼通紅,正欲反駁斥罵,城隍陰沉的聲音就壓下去:“都夠了,我沒空聽你們争吵。副村長,既然現在有現成的道袍,那就搶回來給我,證明你對我的忠心。”
“……是。”
副村長用力咬住後槽牙,夾雜着陰冷殺氣望向陸岚。
高級詭異嗎?
現在他被「貢品」身份壓着,估計也不敢太過火。
副村長舔舔唇角,向前邁出了一步。
陸岚面色平淡地看着他,餘光已經鎖定住放在後面的劍。
“去找規則。”
唇角翕動,他低低在楊天慈耳畔落下一句,人就已經動起來,直奔香案後方。
楊天慈愣一下,馬上反應過來。
投票如何開啟,肯定是有提示的。
陸岚想辦法為自己争取了時間,可即便不是十二點,等天亮時他也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