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起向後院走去。
楚玥并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以往一樣,去佛像面前為楚知禹祈福。
她每月都會在神佛面前祈禱,求神佛保佑楚知禹身體康健,仕途亨通,再祈求能保佑她和楚知禹的姻緣幸福美滿,他們二人能白頭偕老。
隻是,這一次,她沒有再祈求二人姻緣。
回去的路上,竟稀稀落落的飄起小雪來。
楚玥坐在馬車裡,靠着車窗看向外面,她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雪花一落入她的手心,瞬間就融化了。
暮雪有些擔心地問她:“夫人,老夫人和楚大人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事生氣啊。”
楚玥看着窗外的飛雪,神色有些漠然,輕聲道:“随他們吧。”
她的目光透過漫天紛飛的雪花,落在灰蒙蒙的遠處,有些落寞,有些悲涼。
暮雪看着她,總覺得自己主子有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
當天晚上,王氏果然大發雷霆,罰楚玥不準吃晚飯,去院子裡罰跪。
楚玥早就習慣了,靜靜地跪在院子裡,任憑過往的下人們嘲笑評說。
“有的人就不是享福的命。”
“我要是她,我甯願當個奴婢,都不用受這個罪。”
“也就她自己真把自己當楚府的夫人了,别人都當她是個不要錢的雞,給口飯吃,還能幹活。”
“她這樣的人,還不如死了呢。還妄圖和郡主比,她哪配!”
“楚大人都快煩死她了吧!她怎麼還不死啊!臉皮真厚啊!”
楚玥麻木地跪着,這些話她聽了無數遍了,以前她總是給自己說,知禹是愛她的,她不必和這些外人計較,隻要他們二人知道就好了。
如今她已明了,楚知禹确實不曾愛過她,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這些外人嘴裡的話才是事實。
自從那次以後,楚知禹已經兩個月沒碰過她了,白姑娘長得那般美,他應該不會再要碰她這副身子了吧。
有時候她也奇怪,行房事這麼多年,她竟然還沒懷過孩子。
如今想想,也許是王氏或者楚知禹在她飯菜裡下了什麼藥吧,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不過,就算有孩子又能怎麼樣呢?童養媳的孩子,不過是多個人被欺負罷了,倒還不如沒有。
跪到半夜,地上的雪已經積了半尺厚。
她的膝蓋和小腿已經沒了知覺,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暮雪似乎在她耳邊哭道:“我去求求大人,您不能再這樣跪下去了。”
後來,她面前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冷白色,似乎很好看,又似乎很可怕。
隻是這樣看着他,她心裡就一陣陣地酸楚疼痛起來,既想靠近他,又想遠離。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天邊傳來的,帶着奇怪的回聲。
“楚玥,站起來。”
她用力動了動,可雙腿不聽使喚。
她用凍得麻木的嘴唇喃喃道:“楚……知禹。”
他還是站在那裡,說:“起來。”
她努力地想對他笑笑,可臉也凍僵了,可能笑了,可能沒笑,她也不知道。
她張了張嘴,對他道:
“休了……我吧。我……好累……好痛……”
說完,她徹底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她沒有看到,楚知禹在她昏倒後青着臉上前抱她,也沒有看到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她一宿。
這些都是三天後,她醒了後,暮雪告訴她的。
暮雪笑着說:“夫人,大人說他不會休你的,讓你放心呐。”
楚玥卻隻是直直地看着屋頂,沒有說話。
“哪個大人家裡不是三妻四妾的,咱們大人這個品貌,多的是人哭着喊着要給他做妾呢!可大人這麼多年從未納妾,而且大人還說了,即使他娶了郡主,您算是平妻,不算是妾的。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暮雪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她是真為自己主子高興,伺候主子這麼些年,她知道自己夫人有多愛楚大人。以主子的身份,這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
暮雪還說,那天夜裡,楚知禹發了火,讓王氏和楚芳穎不得再來找她的麻煩,她以後也不必再去王氏那裡晨昏定省。
“夫人,您這回算是因禍得福了呢。大人心裡還是有您的。”
楚玥閉上了眼,沒說話。
她眼前總是會出現那天在善華寺,楚知禹和白鳳雙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
耳邊也總是回想着那句:“我從來沒有愛過你,童養媳一事,可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
她在床上躺了兩天,第三天夜裡,她梳妝打扮,去書房找楚知禹。
雖已經是亥時,楚知禹仍在處理公務。他一身素色長衫,發上一支青玉簪,背脊挺拔,側顔如畫,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中輕握一枝毛筆,在紙上寫着什麼,動作潇灑自如。
見她來了,他手中筆一頓,淡聲道:“身子好些了嗎?”
楚玥低低“嗯”了一聲。
“我的意思暮雪都給你說了吧?”
“說了。”
“那便這樣吧,你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說。
楚玥低着頭,神色莫名。
沉默了一會兒,她輕聲道:“我想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