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休妻,都可以。旁的東西我不要,隻要青山村裡那間木屋。行嗎?”楚玥擡的語氣輕柔的像一根羽毛。
楚知禹猛地擡眼看她,皺眉道:“不是說了讓你當平妻,母親妹妹那裡都不要你伺候,你還鬧什麼?”
楚玥道:“我不是鬧,是真的想走。”
楚知禹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保你一世衣食無憂,府上沒苛待過你,為什麼要走?”
楚玥輕輕笑了笑,他不會知道她以前有多愛他,自然也不會知道為什麼她會舍棄府上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去當個村婦。
可是,于她而言,愛沒了,夢也該醒了。
她對他道:“你放心,我出去以後不會說府上一句不好。若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是因為我不能生育即可,不會壞了你楚大人的好名聲。”
楚知禹看她的眼神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良久,他才道:“我不會休你,更不會和離。”
楚玥倒是有些奇怪了:“你既然不愛我,強留我做什麼?郡主也不希望我在府上吧?”
楚知禹低下頭翻書,沒有理她。
楚玥想了想,又道:“還是你怕背上抛棄糟糠之妻的名聲?但朝中知道你娶妻的人并不多吧?你可以說我是個通房丫鬟。反正我本就無父無母,不會有人來說什麼的。”
楚知禹動作一頓,面上浮現一抹愠色,似乎動了氣,他強壓着怒火對她道:“出去!你說的事我不同意。”
但這一次楚玥心意已決,她直接對他道:“明日我便回青山村去了,你若是什麼時候寫好了休書,差人送來即可。”
她來找他之前就想好了,不論他是否同意,她都要走。
說完,她深深看了楚知禹一眼,轉身離開。
大門被打開又合攏,發出輕輕的“咔”的一聲,然後屋内就再無聲息。
楚知禹端坐在桌後,看着那扇合攏的門,他的神色如常,可指尖卻捏着書頁遲遲沒有翻動。
香爐中的月麟香在氤氲,袅袅。
第二天,楚玥告别了暮雪,帶着幾件随身舊衣離開了楚府。
暮雪雖然很想跟她走,但她到底是楚府的人,是不能擅自離開楚家的。
青山村離京城大約有兩個時辰的路,楚玥雇了一輛驢車過去。
青山村,顧名思義,多青山。
現下雖然是寒冬,但山上仍有許多蒼翠的樹木。樹木上面蓋着些雪,白雪壓青枝,也頗有意趣。
群山深處有一座小木屋,是之前楚家的舊宅子。
木屋不大,分為三間,中間一間稍大些,兩邊兩間小些的,以前楚家四人就在這裡住。
楚玥到了以後,将房子打掃幹淨,把舊被子拿去外面晾曬,又去山上撿了些柴火來。
忙到天黑時,總算是把基本的東西都安置好了,可以住下來踏踏實實過日子了。
楚家以前是獵戶,家中還有之前的打獵用具,白天她可以去河裡捕魚,再采摘些野菜,也能勉強填飽肚子。
隻是到了晚上,寒風呼嘯,周圍又沒有别的人家,漆黑一片,實在有些吓人。
所幸,有一日,她在路上撿到一隻瘦骨嶙峋的瘸腿小白狗。
到了寒夜裡,她會抱着小狗,相互取暖。她給小狗取名叫小白。
小白很乖,總是安安靜靜地偎依在她懷裡,偶爾舔舔她臉頰的淚,輕輕嗚咽兩聲,像是在安慰她。
天氣越來越冷,雪下得越來越頻繁。屋裡總是很冷,即使燒再多柴火都溫暖不了。
夜裡的時候,她偶爾會想起小時候的事。
那也是冬天,她一個人要去河邊洗全家人的衣服,手被凍的像蘿蔔一樣又紅又腫。
而隻要她的幹活稍微慢些,王氏的竹棒就會抽到她的身上。
有時候她冷得受不了,就會問楚知禹能不能和他一起睡。畢竟他的被子比她的厚的多,而且兩個人睡會比較暖和一些。
那時,楚知禹會說:“男女授受不親。”
她問他:“我不是你媳婦兒嗎?”
每當她這樣說,楚知禹就會沉默不語。
以前她不懂,現在想想,原來他從小就厭惡她這個童養媳了。
一直以來,都是她自作多情啊。她以為的蜜糖,對他來說是砒霜吧。
“咚咚咚”,屋門忽然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楚玥警惕地問:“是誰?”
屋外傳來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玥玥,我是你楊嬸子。”
楚玥記得楊嬸子,她和王氏交好,是村裡屠夫的妻子。
她從門縫中看了看,确定來人是她,才開了門。
楊嬸子身材豐滿,穿着一件藏藍棉襖,她一邊拍着身上的雪一邊四處看着:“哎呀,這雪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