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雖然短暫,倒也是恣意自由……白玥心想。
不遠處有人大聲說了什麼,白玥轉頭看去,又一朵碩大的煙花綻放于頭頂,萬千銀花落下,在這滿天星雨下,遠處一人正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已經看了很久,很久。
楚知禹……
白玥愣住了,她飛快地移開視線,但很快又覺得此舉不妥,又移回去,可楚知禹已經轉過頭去,剛才她看到的眼神似乎隻是幻覺。
白玥心裡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有些莫名的難受。
原本她已對他死心,可自從上次聽了暮雪的話,她心裡那枯萎的樹,就又慢慢活了過來,不光活了,還生得枝繁葉茂,根須密密麻麻地紮滿了心田。
可他對她卻如此冷淡,絲毫不像暮雪說的,為了她和郡主退婚。也許他退婚之事另有隐情吧,并不是因為舍不得她。
她歎了口氣,心想:到底還是她太沒出息了,不過是旁人一句話,就讓她動搖了。
“公主,快看這朵金菊,多好看啊!”流螢驚呼道。
白玥勉強按捺下混亂的心緒,擡頭向上看去。
頭頂一朵金色煙花綻放,花瓣纖長微微卷曲,像是朵栩栩如生的金菊。
“這金菊煙花确實難得,聽說做工很是複雜,這一支煙花就要幾百兩銀子。”白鳳雙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聲音溫溫柔柔,臉上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她似乎天生有撫慰人心的魔力,白玥見了她,心不覺靜了下來。
她對白鳳雙道:“沒想到郡主連這些都了解,果然不負才女之名。”
白鳳雙道:“公主謬贊了,我不過是看雜書時看到了。正好五日後我和幾個姐妹想辦個賞花宴,不知公主有沒有興趣,是否願賞臉一去?”
白玥點頭道:“我很願意去。”
白鳳雙又拉着她說了些女兒家的閑話,像是衣裳首飾之類的。白玥之前總是忙着做家務活,忙着照顧楚知禹,從未有過朋友,如今與白鳳雙一塊兒閑談,竟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兩人在一處兒說說笑笑,氣氛很是輕松愉快。
當然也引來其他人的側目,比如白薇瀾。
白薇瀾的貼身宮女對她道:“她們兩個不是情敵嗎?怎麼還說到一處去了?”
白薇瀾看着白玥嗤笑道:“她本就是傻子一個,被人賣了估計還給别人數錢呢。如此也好,倒還能省了我的事了。”
最後一朵巨大的紅色牡丹花綻放于夜空,這場元宵夜宴正式結束。
衆賓客陸續離席出宮,白玥也帶着宮女回到了自己的永春宮。
已入深夜,皇宮漸漸靜了下來。
半扇雕花木窗敞開,明月露出半張臉,皎潔如白紗般的月光灑落進來,半床花影,清風徐來,床幔輕動。
白玥躺在床上,看着月亮發呆。
今日在宴會上楚知禹的一颦一動在她眼前不斷重現,她心裡像是有隻蟲兒在爬,酸澀鼓脹,萬般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皇帝曾對她說過的話浮現在她腦海中。
“不管你要什麼父皇都會拿到你面前。”
如果,她想要的是他呢?
書上總說,古代昏君為了美人誤國,如今她雖不是帝王,卻理解了那些昏君。
隻是,她終究不能任性,既然當着公主,受着這份好處,也該擔着公主的職責。更何況,他也不一定喜歡她,退婚也許還有旁的原因。
這樣想着,她歎了口氣,昏昏沉沉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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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穆王府後院的梅林卻開的熱鬧,白梅紅梅,各色梅花如繁星點點,争奇鬥豔。
梅林旁邊的屋内,時不時傳出年輕姑娘們的笑聲。
屋裡地龍燒得火熱,暖暖和和的,屋外的寒氣分毫進不來。
幾個樣貌秀美,各具特色的姑娘正圍着桌子在賞梅。
桌上擺了五六個花瓶,插着數枝梅花,梅香幽幽,在人鼻尖似有若無地浮沉。
“要我說呀,還是這白梅的味兒最好聞,公主你說可對?”
說話的是李侍郎家的二女兒,她輕輕歪着頭,對白玥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白玥微微翹起唇角,道:“确實好聞。”
另一個姑娘捧着一個花瓶過來,道:“公主你瞧白梅雖好,卻不如紅梅色彩濃豔。”
白玥看了看,也笑着道一句:“開得真好。”
又有一姑娘道:“公主,你看看我采的黃梅,這顔色很少見呢!”
她們幾人圍着白玥你一言我一語,白玥知道她們親近自己許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但她依舊頗為享受這種和姑娘們一起閑聊賞花的時光。
不遠處的白鳳雙擡起頭看向這邊,對她們笑着道:“不如咱們鋪上紙,各自挑選喜歡的梅花畫下來可好?”
在場的都是京城官家女兒,琴棋書畫都是自小就學的,自然都樂得答應,紛紛讓丫鬟去準備紙筆。
白玥隻上了十幾天學,畫畫雖然夫子教過,但她隻會一點兒,不由地有些發怵,拿着筆不知該如何下手。
白鳳雙見她遲遲不落筆,想到她的身世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走到白玥身邊,輕聲道:“公主,您若是沒有頭緒,若是不嫌棄我的話,咱們一塊兒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