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群敬業的演員。

簡初就這麼跑進巷子裡，又扶着牆來到盡頭，這是一條三岔路口，她左右看了兩眼，很快在右側的通道盡頭看見一個衣着鮮豔的背影。

這是……專門在等她？

她無暇顧及這個想法，隻是遵循本能繼續追逐，不僅是因為那是這片黑白中唯一的亮色，更多是因為這背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她想不起來這是誰。

巷子裡已經幾乎沒人了，她的雙腳像上了發條，無法阻止地帶着人往前跑。

呼吸開始變得艱難，口中甚至能感受到微微的腥甜。

但那背影近在咫尺，簡初瘋了似的咬緊牙關，猛地跨出一大步，伸手抓了過去！

而就在這一瞬間，那人突然停下腳步轉過了身。

簡初瞳孔緊縮，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指、手腕再到手肘，直接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對方的軀體。

彼此鼻尖幾乎想貼，卻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對方的嘴動了動，說了什麼話。

下一秒，意識開始飛快抽離，視線中的一切重新染上正常鮮明的色彩，但那道虛影卻如同泡沫，在彩色的畫布中驟然破碎。

“噗通！”

天空中突然飄起無預兆的細雨，在陽光下反射出華彩，打濕了簡初的頭發，而她已經閉上眼，沉沉睡去。

……

再醒來時，先聽到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陽光沿着屋檐照下來，把一串串雨珠照得發亮。簡初花了點時間來反應現在的情況——她正靠在牆角，褲腿濕了一半，頭發也好像被霧氣沾染，帶着些微濕潤。

鼻尖鑽來一絲腐朽的黴味。

這是……哪裡？

“你醒了？”身邊突然有人開口說話。

簡初微微仰起頭，就看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對方穿着不合身的寬大衣服，衣擺和領口磨得發白、破損，從袖口伸出的腕骨細得可憐，臉上更是一種不健康的菜色。

“你躺在地上淋雨，我把你拖過來了。”女孩細聲細氣，因為臉龐瘦削，所以眼睛看起來很大。

簡初愣了愣：“謝謝。”

感覺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她是來參加聯邦軍校的招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不點，藥還買不買啊？”隔壁鋪子裡走出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女人，她眉毛倒豎，身上卻有着莫名蓬勃的生命力，“我給你的都是成本價，真的不能再低了。”

大家都忙于生計，沒人有資本濫好心，說實話，能給這孩子成本價都已經是她以前不敢想象的事了。

“謝謝陳姨，但是我現在沒錢了。”女孩縮縮脖子，“沒關系，忍忍就好。”

“唉，錢又被搶走了？攤上這個活爹……”

倒還不如父母雙亡，被送去救助中心呢。

“你要吃什麼藥？”

聞言，中年女人踮起腳，這才看見被破木箱擋在後頭的人影。

“哦喲，這裡還有人噻。”她絮絮叨叨，“就是普通的止疼藥啊，這小孩總吃呢，我是真的沒法再便宜了，這店要養一大家子呢。”

也許是為了說服自己，她話說得停不下來。

小女孩腼腆笑笑：“我知道的陳姨，你已經很照顧我了，不過我是真的……”

“多少錢？”

中年女人愣了愣：“二十星币。”

“敗家婆娘，這個成本哪止二十……”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抱怨聲。

“你給老娘把嘴閉上，正事不幹成天唧唧歪歪，給我把地掃幹淨！”女人叉着腰，沖屋裡一陣臭罵。

裡頭的人這下安靜如雞了。

“陳姨……”小女孩喏喏開口。

簡初垂着眼，撚了撚紙币，抽出一張遞過去：“給她買兩盒。”

“可是……”女孩面色為難，但這裡沒人在意她小小的抗拒，中年女人迅速接過錢，很快就拿着兩盒藥和六十的零錢出來。

她并沒有因為有人為此付賬而多收一分錢，就算那是她本來應該得到的。

簡初把剩下的錢揣進兜，順手把藥扔進女孩懷裡：“你從剛剛開始就在抖，趕緊吃吧。”

對方臉頰鼓了鼓，但也許是因為太疼了，無法抗拒止疼藥的魅力，她輕聲道過謝，才摳了一片塞進嘴裡。中年女人後知後覺，趕緊回去倒了一杯水來。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幹吃呢！”

“對不起……”她小口喝水，眼神卻一直往簡初這邊看。

陽光從雨滴中折射而出，在睫毛上投下一瞬的曼妙光暈，但簡初隻感覺被晃了一下眼，轉頭就看見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

真奇怪，明明自己也才十六歲，怎麼總覺得這是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