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讓簡初微微蹙起眉頭,但她确定自己從來沒遇見過同名的人。
“陳姨,那我回頭再來幫您收拾。”莫景脫下身上布滿灰痕的圍裙,微笑的臉上難得多了一絲血色。
“我們走吧。”
腳步聲在窄巷回蕩,簡初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卻隻見到藥店老闆有些倉惶的背影。
有點奇怪,從自己醒來開始,到處都有點奇怪。
“往這邊走。”
“嗯,好。”
銜尾巷比簡初想象的要大很多,它不隻是一條巷子,而是由很多巷子構成的區域。
沿路的牆壁上有斑駁的圖案,風吹日曬暴露出下方磚塊的底色,但不難看出是一個圓形的塗鴉。
可惜細節看不清楚了。
兩人的腳步聲幾乎重疊在一起,拐過好幾個彎才來到一扇有些破舊的矮門前。
屋子臨街的面積很窄,内部空間呈現長條形。一側是兩個小房間,另一側是狹窄的廚房和洗手間,一眼就能看完屋裡所有的東西,很少很少,但收拾得整潔。
“這幾天家裡應該隻有我一個人。”莫景有些局促地關上門,“委屈你和我擠一擠了。”
她說着,彎腰從小冰櫃裡掏出些菜來,葉子蔫蔫的有些發黃,看上去囤了有幾天了。
簡初瞥見冰櫃裡頭幾乎一半都是空的,而且也看不到什麼肉類,她看着女孩瘦削的臉和突出的腕骨,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诶?”莫景猛然擡起頭,連忙卻甩甩手上的水,跑到門口左看右看,可視線所及已經沒有人影了。
她不免有些憂心,但想到不久前和陳姨的聊天,又強行勸自己不要擔心。
如果能考上聯邦軍校,那蒼耳應該是很厲害的,不像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雖然這麼勸自己,但莫景的精神完全無法集中,手上一直機械地洗着菜,直到大門被敲響才猛然回神。
“誰……”生鏽的門軸吱呀作響,門縫露出的臉讓她松了口氣,“你回來了。”
“嗯。”簡初低低應聲,随手将手裡的塑料袋放在桌上,“你不要錢,我就去買了點東西。”
莫景發誓,自己長這麼大幾乎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肉類,甚至還有新鮮到能掐出水的綠葉菜。
這個包裝袋……是巷子外的,外面東西都很貴的。
盡管看上去真的很誘人。
“吃顆糖。”簡初撕開一大包酸砂糖,丢了一顆過去,看見對方手忙腳亂接住,臉上才露出笑意。
莫景努力咽咽口水:“……謝謝。”
糖被含在嘴裡,她舍不得吃得太快,隻能一直鼓着臉。
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把肉做得好吃,隻是弄熟了而已,但大概因為食材質量很好,所以真的很香。
像夢境一樣的香氣,直到她沉入夢鄉都沒有消散。
屋子裡沒有窗戶,關上燈完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态。簡初能聽到外頭有人在歡聲笑語,甚至還有懸浮車從頭頂飛馳而過。
太魔幻了,她從來沒想到中央城區會是這樣的。所有人都知道銜尾巷,而巷子裡所有人也知道外頭的富有,但他們就是這樣相安無事地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
“簌簌……”
正在這時,簡初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有人在撬門?
她在黑暗中睜大眼,手指緊緊扣住身下的鐵架床闆,耳邊甚至開始出現血液流動和心跳聲。
聲響越來越大,直到“嘎吱”一聲,有人打開了門。
有鑰匙?難道是莫景的父親?
沉重的腳步聲在屋内回響,對方沒打算往裡走,而是直接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砰!”
房門被重重關上。
簡初無聲地松了一口氣,盡管莫景說這裡是安全的,但她還是做不到完全放松警惕,既然是家人,那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不過出于謹慎,她還是悄無聲息地走下床,擰上了門鎖。
隔壁的人滿屋子走動,抽屜的摩擦聲不斷響起,好像是在翻找什麼。
但很快,這些動靜就全部消失了,連同屋外的噪聲一起,整個房間陷入絕對的安靜。
這很不正常。
簡初以為自己會很恐慌,因為在她前十六年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異常。
但她此刻卻冷靜地躺在床上,冷靜到連自己都覺得荒誕。
窒息的寂靜包裹住她,耳邊傳來奇怪的呓語,聽上去像是來自男人的夢話,其中還夾雜着木質床鋪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昏沉的睡意席卷而來,隻是幾個呼吸,簡初的意識就已經飄遠,就像有什麼人按住自己的眼皮,用盡全力也無法睜開。
這感覺簡初莫名熟悉,很久前,當她連軸轉四十八小時以上,撲在床上就會是這樣的感覺。
等等,連軸轉?可是在救助中心每天都是按時熄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