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卿足尖輕點,如蜻蜓點水,幾步躍至蕭牧門前,一腳踹開了門。
門剛打開,就有一道身影飛來,他快到身後出現了虛影。
“蕭牧,你做什麼?”
韓甯生看着倒在地上顔色稀薄的李沐白,不禁眉頭一挑,厲喝一聲。
蕭牧正一臉認真的端詳手中的環佩,眼中滿是得意的光。
他聽到韓甯生的厲聲呵斥後,不緊不慢地把環佩收進懷裡。
“收鬼呀,我能做什麼?韓師兄,這件事不是很好解決嗎?既然知道這鬼寄身的東西被埋在桃花樹下,趁白日挖出他寄身的東西,再貼上封印不就可以了?然後……慢慢收服。”
他說着,看了地上的李沐白一眼。
慢慢收服,折磨的另一種說法。
李沐白身下的地一片焦黑,是被雷擊過的痕迹。
焦土之上,李沐白的身形逐漸消散。
韓甯生也注意到李沐白即将消散,鬼差不在,李沐白來不及去地府投胎,若是沒有栖身之物,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若是有栖身之物,便有時間找鬼差,去鬼屆投胎,隻是他在離開前應去趙府贖罪。
韓甯生立刻從乾坤袋中甩出一張符箓,符箓落在李沐白身上,李沐白的身形晃了晃,穩定下來。
但這符箓隻能支撐一時。
韓甯生深呼一口氣,蕭師弟年輕了些,難免走上錯路,他做師兄的應當好好引導。
“蕭師弟,李沐白雖然不願投胎,強留人間化作厲鬼,但他隻是吸收了一些活人的陽氣,還沒有對人造成損傷,魂飛魄散這樣的責罰太重了。”
蕭牧不滿地“啧”了一聲。
韓師兄真是太古闆,太正直,太公平了,他蕭牧決不如此。
他隻會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他信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既是人,那便“興人者安,損人者誅”。
他知道自己自私,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蕭牧懶洋洋的反駁:“他現在沒害人,不代表以後不害人。他住在趙玉笙的院子裡,遲早害了那院子裡的人。”
其他弟子也陸續趕來,在看到面前情況時議論紛紛。
有人說責罰太重,有人說不過是預防厲鬼害人。
“他死時握着趙玉笙送他的玉佩。”
葉之卿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蕭牧沒理解葉之卿的意思,反問道:“什麼?”
“轟隆”突然有雷聲傳來,剛才還月明星稀的天突然暗下來。
接着就是狂風亂作,烏雲在夜空卷集。
“人死前會先失去意識,可是他在失去意識時還緊緊握着趙玉笙送他的玉佩,這不是一般的意志能做到的。他待趙玉笙情深,便會對趙玉笙義重。若日後趙玉笙因為陽氣被吸而卧病在床,他未必會繼續纏着趙玉笙。”
葉之卿的話和大雨一同落下,瓢潑般的雨似簾幕,擋住對面的視線,但對面的無明依然能知曉這邊發生的事情。
“不管嗎?二長老。”
徐長老問道,他雖不安,但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似一塊頑石。
無明拿起手邊酒杯一飲而盡。
“再看看吧,或許這些孩子能自己解決呢?”
蕭牧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大笑一聲。
“哈哈,你的意思是要用幾個人的健康去賭李沐白的良心?我告訴你,他沒有心!
他若是有心的話,就不會抛下半瞎老娘,約趙玉笙私奔了!
他若是有心的話,就不會在趙玉笙爽約後死守河邊,白白送了性命,留下半瞎老娘孤苦伶仃。”
在場之人,皆是心頭一震。
不孝,卻深情,這樣的人着實難評。
葉之卿也看向身形又開始消散的李沐白,他和他爹一樣,沒有絲毫責任感,可憐孫婆為這父子蹉跎了一生。
若蕭牧說得都是真的,那麼在這段愛情故事裡,最可憐的是孫婆。
“他說得是真的嗎?”
葉之卿向李沐白求證。
“是……”
李沐白聲音虛弱,卻夾雜着懊悔。
葉之卿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支竹杖,正是孫婆那支。
她那時候覺得不能将東西随意丢棄在趙府門前,便将孫婆的竹杖和削拐杖剩下的殘枝落葉都收進乾坤袋中,一時忘了扔,沒想到卻救了李沐白。
“鬼隻能寄身親近之物,這是你母親的竹杖,也算是你親近之物,你暫且寄身吧。”
葉之卿将竹杖扔到李沐白身邊,李沐白的魂魄化作光亮鑽進竹杖内。
“這竹杖不過是凡物,護不了你太久,我帶你去見孫婆。”
葉之卿說完,不待李沐白拒絕,就拿着竹杖出門。
“我能見見玉笙嗎?我想問她……”
或許是魂魄穩住了,李沐白的聲音不再飄渺。
“我救你,可不是為了成全你,而是心疼孫婆。所以你沒有選擇權,你隻要指出你家在哪即可。”
葉之卿不顧李沐白反對,打定主意去找孫婆。
“帶上這個,葉師妹。”
韓甯生在葉之卿與他擦肩而過時,将一張符箓塞到葉之卿的手中。
“這符箓能讓孫婆聽到李沐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