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韓師兄。”
葉之卿說完就沖進雨幕。
“葉師妹,我陪你去。”
崔妙因召銀鞭飛出,将葉之卿拉到銀鞭上。
這樣的雨夜,天空中注定不會有光亮,隻有地上幾處房屋透出些許光亮。
葉之卿記得崔師姐怕黑,可是她此刻站在崔師姐身後,看崔師姐禦鞭飛馳,絲毫沒有怕黑的樣子。
“師姐,你……怕黑嗎?”
“不怕!她怕的不是黑。”
幻夢菇趴在葉之卿的袖口,替崔妙因回答了。
“更何況她昨晚成功破幻,她已經不怕了。”
“恭喜崔師姐。”
葉之卿這才放心,其實她很好奇崔師姐怕的是什麼,但出于尊重,她沒有問。
崔妙因笑了一聲,主動說起:“我怕黑,更怕父母,我怕他們把我關在箱子裡。
因為我不願意被他們賣給一個老瘸子,給我弟弟換彩禮,他們就把我關在箱子裡,送到老瘸子家。
老瘸子家很遠,要翻山越嶺,我父母就找人擡着箱子,翻山越嶺。
我一路上都在求他們,我可以幹農活,可以做家務,可以去大戶人家當丫鬟,賺的錢全給他們,可是他們還是不打開箱子。
箱子裡很黑,我喘不過氣,卻能清楚的聽到我娘哭罵我的聲音。
對了,那聲音和趙玉笙的哭聲很像。”
葉之卿狠狠一抖,這故事可怕,卻也沒那麼可怕。
因為,太常見了。
即使在現世,也有姑娘被父母逼着換彩禮,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封建社會。
崔妙因繼續說道:“我運氣好,遇到了心善的林熹微師姐,她将我買下,帶我聞天宗拜師。
她也是外門弟子,對我頗為照顧,此次帶隊弟子的資格就是她讓給我的。
我運氣也不好,遇見了不愛我的父母,但也是父母罷了。
我是修仙者,我會有很長的壽命,我會認識很多人,我會保證我身邊的人都是愛我的人。
我會努力修煉,延長生命的長度,讓凡人界的短短十幾年隻占我生命中的一瞬。”
葉之卿看着崔師姐的側臉,雨水從她的額頭不斷落下,讓她看不清崔師姐的表情。
崔妙因飛得很快,不過一柱香時間便到了孫婆家中。
那是一處破舊的院子,兩間茅草屋早已破敗不堪,雨水順着漏洞嘩嘩往房間裡灌。
葉之卿從破洞将竹杖扔進去,黑暗中,雨水落地聲響成一片,但孫婆還是聽到竹竿落地的聲音。
“誰?”
她驚慌恐懼出聲,手摸索着舉起床頭的拐杖。
一道符箓自空中落下,正中孫婆眉心,下一瞬,她便聽到了李沐白的聲音。
“娘,是我。”
葉之卿和崔妙因将漏洞遮住,轉身離開。
他們避開這場母子重逢的場面,也避開即将出現的白發人哭黑發人場面。
竹杖中沒有靈氣,李沐白很快就會魂飛魄散,這一别将是永别。
“崔師姐,去一趟趙府吧?”
葉之卿眼眸沉沉,看向遠處,那是趙府的方向。
趙玉笙溫柔有禮的形象還在她的眼前,她不能相信趙玉笙會是爽約之人,也不能相信她是李沐白死後将孫婆拒之門外之人。
趙府,趙玉笙院中,燈火通明。
桃樹下的坑剛被填上就遇見這場大雨,雨水沖刷着松散的泥土,将泥土裹挾着帶走。
趙默笙立于門前走廊下,看着這場大雨将一切沖刷,也将一切帶走。
“玉笙,那玉佩被挖出來了?”
趙墨陽撐着一把傘,在院子中央看着趙玉笙,傾盆的大雨将他手中的傘打得不斷震動。
趙玉笙點了點頭,玉佩挖出來了,李沐白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趙墨陽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
聽看門的小厮的描述,來挖玉佩的聞天宗弟子像是去換錢那位,他在回宴席後并未将此時告知韓仙人玉佩在他手中。
葉仙人明明說過那厲鬼危險,那位聞天宗弟子私自挖出玉佩,那仙人們是不是危險了?
“不行,我要去見仙人們。”
趙墨陽撐着傘急匆匆地來,再急匆匆地走。
趙玉笙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接着欣賞這場大雨。
她記得,李沐白死的那天,雨也是這般大。
那日,她坐在馬車裡,聽着外面的喧嘩,吵鬧且刺耳。
她那時是何種心情呢?
悲嗎?悲吧,一條人命就那麼消失了。
喜嗎?喜吧,纏着她的人終于離開了。
哀嗎?哀吧,哀李沐白那麼固執,明明她沒有答應私奔,但他就是苦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