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淚眼婆娑中,她看見對面的餘岑娴提着裙擺飛奔而來,張開雙手一把将洛黃護進懷裡,小心地撥開她額角的碎發,察看着她磕破的額角以及流着血的手心,回頭望向洛克陽的雙眼已是一片猩紅。
“你來得正好!我倒要問問你……”洛克陽三步并作兩步向她走來,動作粗魯地揪着餘岑娴的衣領想要将她拉起,豈料,話還未完,素來逆來順受的她,此時卻未慣着,手上用力向他一推,洛克陽頓覺如巨石而過,被逼得連連向後退了幾步,一連絆倒幾個花盆,方才頂着院中一顆碗大的樹幹站定,頂上枝桠搖曳,晃下的黃葉落了他滿頭滿臉……
“你……”洛克陽又驚又駭地拈下頭上的一片枯葉,望向餘岑娴不知該如何動作……
餘岑娴抱着洛黃起身,冷冷地望着他道,“你也不必再問,我這就将她送走,你以後也眼不見心不煩……”
之後依稀還記得那日所發生之事的洛黃有時再想,若是當初自己逆來順受一些,萬事唯和,她是不是就能躲過自己被送走的命運……
她擔心自己再一次被抛棄……不敢再抗……
可安一緩不懂……他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被捧在手心的貴公子怎麼能明白普通人的患得患失呢……
洛黃撐着臉望着高懸的明月長歎一聲……
都這麼晚了……安一緩怎麼還沒回來……
她頓時動了出去找他的心思,正轉過身想要換上一身便于夜行的衣物之時,卻敏銳察覺到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一緩回來了……”
洛黃臉上一喜,放下半開的衣帶,快步來到門前将門打開,迎面差點與正要推門的安一緩撞了個滿懷,“一緩……”
“你去哪裡了?”
安一緩似乎餘怒未消,避開她的視線,繞過她進了屋徑直來到桌前坐下,慢悠悠地為自己斟了一杯溫茶,低頭輕呡一口,“你真的關心嗎?還是隻是随口問問?”
“你是我的夫君,我當然關心你了”洛黃笑着上前為他将外衣褪去。
安一緩一臉氣惱地還要再說,隻是擡眸對上洛黃那有些讨好的眼神後,一腔怨言頓時化作一聲輕歎,随後寬衣就寝,再無二話……
第二日,安重早早起床便着人安排去萬家下禮之事。
兩家雷厲風行,不過半月,便将萬淺語迎進安家大門。
雖有些倉促,可萬家依舊風風光光地把女兒嫁進了安府,看那等紅妝十裡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安家的大公子休妻重娶。
安一緩與萬淺語的婚房就布置在洛黃房間對面。
入了夜後,鬧了一天的安府終于陷入了甯靜。
漆黑昏暗的屋裡,燭光未點,唯有星星點點,零星的月光落進屋裡,倒顯得洛黃定定站在窗邊的身影孤涼而又悲戚。
此時的她眸光複雜地望着對屋,那裡紅燭明亮似火灼人,暧昧的燭光下有兩人對影成雙……
那畫面雖刺眼而又美好……倒恍惚令她想起一個多月以前,她過門的那天,她與安一緩的洞房花燭夜,也是這般,紅燭搖曳,溫柔缱绻……
正當她愣神之時,對面紅燭熄滅,陷入令人無盡遐想的黑暗之中……
安一緩……他會不會也與萬淺語執手相看?
一想到現在自己的夫君枕邊正睡着另外一位陌生的女子……繞是做好安一緩有三妻四妾心理準備的洛黃一時也覺得有些氣悶……
她強自将眼淚憋了回去,關上窗戶,褪了外衣躺回床上,以往沾枕就着的她今日翻來覆去地卻怎麼都睡不着,腦海裡不斷來回閃現着那日她與安一緩成親的畫面……
最終,無法入睡的她一臉挫敗地耷拉着頭坐起,愈發覺得屋中悶得人頭發暈……
蓦然,她轉念想起回門那日未見着的餘岑娴……
也不知她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她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換上一身壓在陪嫁箱底的夜行服,趁着月色,悄悄頂開窗戶,動作敏捷地翻上屋頂向洛府而去……
輕手輕腳地翻進洛府的高牆之後,她本熟門熟路地向着餘岑娴那處偏僻遠人的小院而去,豈料路徑院中偏僻的假山之時,卻瞧見兩個身影在月下影影綽綽地晃動。
隐約還聽見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現在可怎麼辦呀……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你快想個辦法……”
或許是哭得太久的緣故,那女子聲音分外嘶啞凄厲,一時辨不清原聲,細聽上去卻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