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安一禹快步跑進禾香院裡,卻見院裡空落落的哪能瞧見安一緩的身影……
他推開房門,安一緩素來站着蘸墨練字的書桌桌面上雖也還鋪着白宣紙,可在紙上揮灑自如的人卻不見了……
想着往日裡被安重罰着抄寫,他都是跟着安一緩在這間書房裡,死皮賴臉地賴着他幫自己作弊……那時雖覺得憋屈乏悶,如今睹物思人地這麼一想,倒平白生出一種往事不可追的無奈之感……
他正在這長籲短歎之時,身後的春月手裡捧着一大盒糕點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
“大公子……”
臨近了,她方才看清站在門口的是安一禹,臉上難掩失望,“原來是二公子啊……大公子呢?怎麼不見他回來?”
安一禹瞧着嘴角沾着糕點碎屑,還一個勁兒地拿起手中盒子裡的點心望嘴裡塞的春月,感歎着她的沒心沒肺……
他一臉感傷地搖搖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隻怕不知歸期何時……”
他原本以為再如何,安一緩總得回房收拾一下細軟再行出發,豈料他竟如此決絕,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他神色黯然地低着頭負手向外走去……
突然胸無點墨,吊兒郎當的安一禹此時竟裝起了深沉,拽起了文,春月吓得長大了嘴,手裡的點心盒都掉了……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安一禹再按照安重的要求去外院傳喚風叔之後,一改常态地并未再出門與人鬼混,沉悶地兀自回房,竟破天荒地翻起了書本……
雖然……細看下去,他手裡端的看得仔細的那本是不知從哪犄角旮旯裡弄來的野史話本……
原本氣氛輕快的話本子他看得眉頭緊鎖,苦大仇深……
可那等臨窗苦讀,守得花開見月明的畫面傳到安重耳朵裡卻着實能讓他欣慰不少……
“老爺……你找我?”以前雖是故交,可如今仰人鼻息之下,風叔倒也不敢有所僭越。
“阿風,你我之間,不必那麼客套……”
風叔低頭淺笑,沉默不言。
“方才……你見着一緩了嗎?”
“看見了,大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從家丁手裡搶了一匹馬便向街南方向跑去……”
安重搖頭苦笑,“此時隻怕他已出了城南門直奔軍營去了……”
風叔心中一驚,又似早有所料,“哪老爺要派人前去追大公子回來嗎?”
“追他回來又如何?隻怕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如就放手讓他出去撞一回南牆,碰碰壁也好……”
“說起來這些年裡一緩一直待在我的身邊,我将他保護得也太好了些,也該松手讓他出去看看,見見世面……若強行将他留在身邊,反倒徒增他的怨氣……到最後,明明是兩父子偏偏弄得像對仇人一樣……”
最後一句,飽含多少無奈心酸……
風叔颔首,并未多言,便是他心知此時安重召他前來又說上這些話是另有所圖,可他依舊選擇裝聾作啞。
身處上位者,最忌憚的便是心思被人看透。
“阿風……我記得你在軍中有舊僚是嗎?”
見風叔神色有些異樣,安重笑着解釋道,“我也知道,關于過去的事你不想再提,可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雖為當朝宰相,可在朝中依然會有很多事是我權限不能及……”
“你是看着一緩長大的,又親授他的武功,待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而一緩更是敬你親你,不怕你笑話,我看見他跟你在一起時有說有笑,恣意放松的模樣,就連我都有些嫉妒……”
言盡于此,風叔一歎,“老爺還請放心,就是你不說,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好好好……”安重捋胡大笑,風叔重諾,他既已答應,就決不會失信。
風叔從軍數十年,在軍中同僚無數,頗有威望,一度做到将軍高位……隻可惜當年不察,美色誤國,因為一位女子玩忽職守,弄丢當時皇帝命他看守的一件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