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風門禦堂堂主,葉淮。
兩人自小便是娃娃親,雖然是兩家大人酒後之言。
為了避開他,慕塵月錯上了那人的馬車,平白受了氣。
今天,朗朗庭院,卻沒有什麼馬車給她躲避遮掩。
慕塵月陰晴不定的臉色很快引起了祁沐蘭的興趣,順着慕塵月的目光看去,也被不遠處的青色身影驚到。
“天啊!葉淮!他怎麼會來。”
不知是因為祁沐蘭的聲音過于獨特,還是湊巧,幾人竟不約而同的向兩人望去。
沒有一秒猶豫。
兩人齊齊躲回了古松樹後。
一語成箴,入定的古樹果然成了救星。
淡淡涼風如似水年華,似曾遠去,卻徒留心底。
慕塵月戲谑着:“與你定過親的,與我結過親的,你躲的,我避的,都來了,真不愧是承風典,當真是揚名天下,萬衆矚目。”
雖是玩笑,卻誰也沒有笑。
往昔不多,全在一處。
重重的歎氣,像是二重奏。
卻是各有各的郁悶,各有各的不想見。
“咣——”
忽一聲鐘鳴響徹觀内,人們開始慢慢向大殿移動,承風典即将開始。
慕塵月也收拾心情,護着祁沐蘭從大殿後門繞于殿前。
這條路除觀中之人,鮮有人知,也是她與祁沐蘭幼時玩耍時偶然發現。
此刻正殿前以香爐為圓心,以貼着符咒的黃色線為界,圈出塊空地,觀中道士,手持燈籠,面朝空地,神情肅穆,三步一人,立于線内,觀禮者圍于線外。
衆人皆滿懷期待,然表現卻大有不同,有每次皆往者靜默以待,亦有初來着竊竊私語,好奇不已。
銅鐘響過第三聲後,正殿之門忽開,三人踏步而出。
為首者,玄色道袍,中等身材,須發如銀,眼神明淨如水,臉色紅潤有光,便是風清觀觀主清泉真人。
其後兩人,少年澄靜,鎮定從容,同色同款衣服,皆穿對襟長衫,大袖鑲祥雲紋暗花藍灰色長袍,正是青鳳門内門弟子。
見兩人并非熟識之人,想來應是近年新晉的内門弟子,慕塵月倒是安心下來,可不知怎的,又生出幾分失落。
也不知道那個不見老的逍遙門主,還認不認她這個不成器的不孝弟子。
離開青鳳門那夜的雨聲潇潇猶在耳畔,電光如晝依稀可見,她甚至還記得每一滴清冷,滴落眼眶的孤寂。
雨夜,一直都是适合離别的日子。
而痛苦尤其适合選擇。
平淡的避風港,萬難的苦修路。
出走七載,已是落盡滄桑,嘗盡百苦。
浮生盡往,不過癡人癡語,癡心成魔。
這時,清泉道人拿出張黑色金字符文,夾于兩指間,口中默念,那符文自上而燃。
他将符文朝香爐擲出,符文如火球般直直向香爐飛去。
“開!”
香爐應聲而動,慢慢旋轉,連帶着距離細線三步之遙的整塊圓形土地下沉,後又有石闆上升,所停之位置較之原先似下移五六寸,成圓坑,坑内壁旋轉,現六個小孔,清水如泉從孔出。
不過半刻,剛才的平地已成了水池。
青鳳門兩弟子漫步走到水池邊,放下石蓮燈,又再蓮蕊處點上火,齊聲道:
“天降福瑞,庇佑衆生。”
池正中,一根石柱緩緩而上,石柱粗如椽,頂端覆以紅布,直直上升,直到一丈左右方停。
清泉真人側頭看了眼天邊,見天空蔚藍已退,日光漸沉,又轉頭看向身後的兩名青鳳門弟子。
兩人齊聲:“時辰已至。”
清泉真人笑容和藹,聲音朗朗如鐘。:
“既尊天道,得而風明,青鳳門将此寶燈奉于觀内,先人感念,未敢獨專,親設承風典,願衆人亦可觀其神迹,求得庇佑。今日願諸位所求、所願、所念、所向、所奉皆可得。”
慕塵月和祁沐蘭兩人同時看向對方。
一人希望對方能身體康健,無痛無災。
一人希望對方能平安喜樂,福澤綿延。
或許平生太過不順,不約而同,都希望對方可以替自己享受一些現世安穩,良辰美景。
氣運丹田,清泉真人大步向前快如流星,三步便已到池邊。
他足尖輕點,向前躍去,空中跨步,側立于石柱之上,以石柱為路,如履平地,踏出三步後,已至柱頂,将紅布向上抛起,左手一抽,提着紅布飛躍而下,轉眼已站回原地,手中紅布也已疊好。
幾個動作行雲流水,飄逸靈活,怎麼看也不像年過七旬之人。
石柱之上,一盞石燈正亮着。
風明燈四面皆圍着細膩精緻的白紗,透出的冷白色光,淡淡的,卻猶如寒冬裡漏下的幾縷陽光,讓人莫名的覺得溫暖和明亮。
看着風明燈,慕塵月眸子裡折射出淡色的光,盡是望不見底的溫柔。
蓦然,有些回憶便這樣不期而遇的竄回了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