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此刻“顔面掃地”相比,什麼上錯馬車,什麼背後罵人被抓包,簡直不值一提。
還真是一而再,再而三,一浪更比一浪大。
慕塵月:.....
頭頂火盆,腳踩圪針。
不過慕塵月終究還是慕塵月。
磨砺越多,臉皮越厚,面子這事,不過是風吹雞蛋殼。
她破罐破摔,将假面扯下丢到一邊,深深提氣,然後徑直走到火堆前,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公子可有吃的。”
笑意被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墨衣公子丢了個小布袋過來。
打開布袋,裡面放着幾塊肉脯,慕塵月放了塊在嘴中,細細咀嚼。
肉質鮮美,鹹味适口,竟比一般店鋪好吃許多。
點頭頻頻,深陷美味,若非怕她莽撞人的頭銜又添一筆實證,她萬般不舍得将這小布袋合上口。
“公子,這裡是何處?”
“應是行月峰半山腰。”墨衣公子攏着火,随意答了句。
便是平平無奇,甚至帶着話不說絕的良品的語言。
聽在某些人耳朵裡卻總能聽出些不一樣的感受。
美夢支離的感受如此刻的近在咫尺的雨滴。
慕塵月像淋了雨的貓,全身的毛次溜溜的直直豎着,微微打顫的身體讓吐出的字都有些零散。
“公子這話可不能亂,亂說。”
直愣愣的質疑攪得黑眸一陣翻騰,墨衣公子冷冷瞥過,卻見身旁的人正直直盯着火堆。
女子淺褐色的眼眸裡像籠罩一層薄薄的霧,是乳白色的水蒸氣,竟有些一吹就散的脆弱。
印象中全是眼前人橫沖直撞的樣子。
蓦然見她顯示出女子的柔弱。
他心中竟悄悄生出幾分局促。
密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墨衣公子緩緩道來。
“幾年前遊曆時來過行月峰,見着木棚雖然殘破,卻建的着實巧妙,竟在幾棵樹中間,覺得有些可惜,就修繕了一番,昨日大雨忽降,便想起此處,未曾想.....”
好心的解釋着,可話未說完,女子忽然站起,大步走到木棚門口,蹲着身子也不知在幹什麼。
墨衣公子心想,這人确實渾身透着古怪。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面,他就得出的結論。
風吹進木棚,惹得火苗龇牙的亂竄。
墨衣公子饒有興緻的看着蹲在木棚門口一抖一抖的背影。
他一向是個不太理會别人事情的人。
奈何某人太過顯眼,一次又一次,讓他都有些好奇,這人接下來又要作什麼妖。
果然女子蓦然起立,轉身從火堆中拾起一根燃火的木棍。
沖進雨中。
墨衣公子:.....
這是要冒雨下山?
慕塵月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成為一根黢黑的燒火棍,隻用了極短的時間。
滴滴無根水沖走了她臉上殘留的塗料和黏膠,也抹去了不敢去想的遺憾。
雨如墨迹。
将慕塵月腦中那副風景畫一縷一縷的描摹出來。
一個約有七尺高,五尺寬的木棚子,建在了三棵巨大的銀杏樹中間,木棚頂上零星散落着被大雨打落的樹葉,那樹葉又沿着木棚頂上小股小股的水流被沖落在地,從棚頂嘩嘩啦啦的流下了水流像為木棚安裝了一個天然的雨簾。
雨中的人看着記憶中的木棚,木棚裡的人看着握着燒火棍淋雨的人。
隻一個在看揮之不去的往昔。
另一個在看剛剛犯病的瘋子。
“方才一路将你扛過來,在下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力氣,再來一遭。”墨衣公子語氣淡然。
沒有什麼波動的音頻成功穿過雨簾,抵達慕塵月的耳朵。
回到木棚。
慕塵月沒有再拒絕遞過來的披風,她簡單的整理了一番,帶着一路的水印走到墨衣公子面前,鄭重其事的行了禮。
墨衣公子側眼看來,這人又想做什麼?
“公子,小女姓慕,名塵月,甯州城人,多謝公子多次相幫相救之情,來日小女定結草銜環,以報公子之恩。”
慕塵月言之鑿鑿。
轟隆隆——
天空忽有一聲響雷穿過。
慕塵月扶額,立刻解釋:“公子,小女所說未有半分.....”
又一道閃電閃過,劃破天空的烏雲,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光波。
墨衣公子靜靜看着慕塵月,眼眸間是再也隐不去的笑意,漣漪疊起,波光粼粼。
方才他還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男女獨處一處也讓他有些退避。
畢竟他幾次三番接觸的是個黑瘦古怪的莽撞人,不是眼前這個雅淡如水,清韻出塵,像雪片蓮一般的女子。
然而便在這幾句話間,那份熟悉感撲面而來,所有不适頃刻間沒了蹤迹。
這異曲同工的古怪,鬼斧神工的好笑,果然是同一人。
“無論慕姑娘想說什麼,還是就此作罷吧。”
墨衣公子擡頭看向慕塵月的眼神十分誠懇:“為了我們的安全考慮。”
慕塵月的臉頓時變成了燒紅的鐵皮,滋滋啦啦的冒着熱氣。
“我真的是誠心....”
“轟隆——”
一道雷再次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