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圍着兩個嬌俏的女子,一人上藥,一人擦發。
乍看之下是一副恬靜融洽的仕女圖。
可細品幾人神色又覺的暗流湧動。
上藥的人黑着臉,全程無話;坐在桌前的人,乖巧聽話;不敢多言,擦頭發的人,滿眼心疼,不能說話。
“啊!小蘭,你輕點,很痛的。”慕塵月再次哀嚎。
湘靈在一旁猛地點頭,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輕柔了幾分,又輕柔了幾分。
熬藥的孟九婆卻是樂開了花,拿着蒲扇扇火的手不自覺的,慢了些,更慢了些。
祁沐蘭擔心的一夜未眠,又看見孟九婆扶着到處是傷,還在一臉傻笑的某人,差點氣的暈過去。
看着慕塵月脖頸的傷,也不知昨晚該有多兇險。
卻也不知是在氣總是不懂愛惜的慕塵月,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她自己。
“痛,痛,小蘭真的痛。”
慕塵月清俊的臉龐擠成了苦瓜臉。
每一道褶皺都透着可憐兮兮,請君高擡貴手。
繃着臉的人還是破了功。
層層疊疊的海面,恢複了風平浪靜。
祁沐蘭責備:“還知道痛啊,你是怎麼一晚上便弄出這身傷的。”
“這說來話長,可是。”
慕塵月将頭靠着祁沐蘭的細肩,熟練的蹭着,像隻撒嬌的雪貂:“我餓了,沒有力氣了,而且傷口好疼。”
湘靈忙比了比手勢,表示她去廚房準備吃食。
“若有白粥最好,沒有我可以吃些點心,千萬不要讓她煮藥膳粥。”
慕塵月鄭重其事的交代了一番,又表揚感謝了一番,才放湘靈出去。
“好啦,可以說了吧。”
祁沐蘭有些好笑。
“還有這是什麼東西?為了試探湘靈”
她坐在慕塵月身旁,悠哉的倒了杯茶。
“你丢那案上,她什麼時候能看的見,我幫你拿過來了。”
身邊若有個知根知底,異常聰慧,又一心護着你的人,絕對是人生幸事之一。
不僅省去許多口舌,還總有人替你圍點打援。
祁沐蘭一向最愛機巧類的玩意,拿起桌上的镂空小球,饒有興緻的研究起來。
那小球是純銀而制,做工極其精緻,球的内壁上似乎刻着些符文,放在鼻下,有一股若隐若現的藥香。
“贈我此物之人說他的小妹離家出走了,可看湘靈的反應,顯然并未見過此物。”
慕塵月話語裡透着些無奈和不甘。
還想能互幫互助,就此兩清,現在卻是竹籃打水。
“還真是好心,還有時間幫别人尋小妹,你先和我解釋清楚,你這身傷是怎麼回事,原原本本,清清楚楚。”
祁沐蘭忽是提高了些音量。
對祁沐蘭一番察言觀色後,慕塵月覺得隻有坦白才是最好的出路。
于是端正坐姿,态度認真的将與其分開後,如何用青紅蟲追黑衣人,如何發生打鬥,後又如何被狄溪雲所救都詳細交代了一番。
“所以這小球,是那個狄公子贈你的。”
祁沐蘭正想細細研究小球,卻見慕塵月已經将球收了起來。
”倒是難得,而且我怎麼從未聽你提過這位,狄公子?”
“算上昨夜總共見面也不超過四次,有什麼好提的?”慕塵月答得理直氣壯。
“所以,你不打算具體說說?”
祁沐蘭此刻的樣子,頗有些像她當年旁敲側擊詢問景南澤時。
慕塵月心想,果然世上女子不論如何睿智果敢,對于好友的某些情況,都充滿了無限好奇。
“好啊,大概就是,初遇時,錯上他的馬車,後來在背後罵他,被他當場揭穿,昨夜又在他面前發了頓酒瘋,順便說一句,當時我的假臉,不僅掉了色,還這樣懸在空中一半,嗯,大概就是這樣了。”
萬籁俱靜,唯有香爐升煙如故。
“我們還是說一下那黑衣人吧,傷你的人,不可信。”
祁沐蘭毫不猶豫的換了話題。
平日運籌帷幄的人,嬌蠻起來,越發讓人覺得可愛。
慕塵月臉上揚起了寵溺的讨好。
“對,我家小蘭說什麼,就是什麼。”
祁沐蘭橫了某人一眼,眼波盈盈,櫻唇翹彎,若四月桃花。
“我記得那青蟲王粉是通過皮膚進入人體,方有用,還能用在玉上?”
慕塵月大笑:“青王蟲粉本就珍貴,那個吝啬的老頭子,當年也隻給了我一小瓶,這麼多年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祁沐蘭汗顔:“你是為了诓他,讓他别真把龍眼之玉丢進水裡?”
“知我者,小蘭矣,我也想順便探探他對青鳳門的秘密知道多少。”
慕塵月哈欠連連,眉宇間依舊是明朗的得意。
“結果證明,他不過是在江湖上混的日子長些,消息比較靈通罷了,那些隻有本門弟子知道的秘密,他知道的還沒你多。”
祁沐蘭細嫩的手指點了點慕塵月還有些滾熱的額頭,笑若春風。
隻是那風還沒有暖開花蕊,便驟然停了下來。
“月兒,今晚之事,你如何打算。”
慕塵月嘴角微勾,狡黠一笑,便起身開始換衣服。
祁沐蘭連忙上前幫忙,穿好長衫,正系着腰帶,便見某人湊到她耳旁,輕聲說了句:“自是不去,但最好有人替我去。”
兩雙眼眸在空中交彙,眼光跌宕,又喜笑顔開的分開。
憋着笑,祁沐蘭輕輕點頭,将那塊金星紫檀木牌子幫慕塵月系好:“行,我和他說,那邊的房間一直留着,你過去吧。”
一想到那個健壯沉默的漢子,要扮成眼前這個不拘小節的竄天猴,她就有些忍俊不禁。
慕塵月:“不過此事要成,還需一人相助,而且這個人或許隻有你請的動。”
看着慕塵月别有所指的笑容,想起約定之地集美閣,乃是華安城裡數一數二的歌舞坊。
祁沐蘭滿臉拒絕:“不會是,景南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