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其中一名小旗想說什麼,于歌笛卻擺手道:“無妨。”
她負着手走到他們身旁,就在衆小旗以為這大人會責罰他們時,景暄和卻說:“能否帶我一個?”
“當然可以。”衆小旗有些受寵若驚,都說官高半級壓死人,這位大人不光待人親和,對他們無半分怠慢之感,還與他們同吃同住,真是難得。
景暄和笑笑,盤腿坐了下來,忽明忽暗的火光襯得她的臉有種清雅之感。
“你們烤雞的方法不對。”景暄和皺眉道:“還有多餘的雞嗎?”
衆小旗不解,隻是将另一隻剝好毛的雞遞給她。
景暄和将一旁的姜蔥蒜辣椒等佐料均勻地塗在雞上面,又加了點調料和酒塞到雞肚子裡面,再用黃泥将雞包裹起來,埋到地裡,在上方點了一團火。
半個時辰後,她将雞取出來,敲去泥殼後,頓時香氣四溢,衆小旗眼睛發亮,待品嘗過後,皆是贊不絕口,與于歌笛的廚藝一比,他們之前烤的那隻雞隻能算填飽肚子,難登大雅之堂。
一小旗倒了幾碗美酒,三巡酒後,氣氛便熱絡起來。
景暄和得知,這四名小旗分别叫高大虎,張二越,齊三陌和趙四梁,因為他們出身貧苦,連最初的名字都是随意起的,周承恩給他們改了名字,才成現在這樣的“一二三四”。
高大虎人如其名,高高壯壯的,胸口紋了一隻猛虎,半敞衣襟,露出猛虎的腦袋,他灌了口酒,道:“大人,你這烤雞的技藝是從何處學來的?怎會如此美味?”
“小時候喜歡到處遊玩,有時便去酒樓的廚房裡偷師,自己再琢磨一二,便成了。”于歌笛也喝了口酒,這酒很烈,一口下去,周身都熱乎起來。其實她說了個小謊,這些做法都是刷短視頻裡博主教的,隻是卻不能告訴他們這個。
“這高大虎人稱千杯不醉,大人可不要想不開和他鬥酒啊。”張二越哈哈一笑道。
“好你個張二越,平日裡青樓窯子逛夠了,倒來擠兌我了。”高大虎笑道:“你那聞香的本事,也不知騙了多少窯姐娘兒們。”
“什麼聞香?”于歌笛有些驚訝,隻見張二越生得油頭粉面,長眉入鬓。
齊三陌搶先說:“張二越的鼻子極靈,窯姐身上的胭脂香味,他隻要聞了一下,便知道是何種胭脂,就因為這項技藝,讓窯姐們神魂颠倒呢。”
“呸,我是憑我這玉樹臨風的長相與絕代風華的氣質才讓姑娘喜歡的。”張二越自戀地摸了摸下颚,說:“要說羨慕,你的眼睛和耳朵還讓我羨慕不已呢。”
原來,齊三陌雖然身形幹癟,可是眼睛和耳朵極好,十裡外的東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極遠外的聲音都能聽清。
三人談談笑笑間,隻有趙四梁冷着一張臉,沒有說話。
“喂,老四,你好歹也和大人介紹一下自己啊。”張二越推推他的胳膊肘,道。
趙四梁隻是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吃起雞來,他長了一張方臉,不苟言笑。
“别理他,老四不喜歡說話,可是他以前的名聲,可是不小。”
景暄和豎起耳朵聽,張二越笑道:“老四以前可是梁上君子,他偷過的财寶,比你我見過的都多,後來被周大人招入錦衣衛,才開始了清白營生。”
“老二!”
齊三陌朝張二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了,張二越卻飲下一口酒,道:“怕什麼?這位大人是自己人。”
“對,自己人。”高大虎也表示贊同,他伸出拳頭,道:“哪像那個周思逑,平日裡趾高氣昂,看誰都不順眼,要不他是周指揮使的弟弟,我這一拳出去就叫他眼冒金星!”
“你說那少年是周大人的親弟弟?”景暄和有些了然,怪不得他的态度如此輕慢,任憑他如何無禮,周承恩也隻是出言阻撓,并未懲戒。
“我還以為大人您知道呢,否則怎會任由他亂來?”張二越說道。
景暄和道:“聽你們說我才知道的。”
高大虎道:“這周思逑原本是個纨绔公子,天天不務正業,尋花問柳,周家老爺臨終前的遺言就是希望周指揮使能為周思逑謀得一份正經差事,也好過他虛度年華。”
張二越道:“是啊,這周思逑好吃懶做,周家對這位少爺又百般縱容,所以他到現在還是個從七品的小旗,恐怕一輩子也就這樣混了。”
“倒是個令人頭疼的家夥。”景暄和揉了揉太陽穴,說:“我擔心的是,建甯寺在順天府的郊外,這少爺明天八成是要遲到了,到時候耽誤公務,可不好了。”
“那倒不會。”張二越道:“周府宅邸就在建甯寺附近,不過三裡路程,周承恩大人平日裡吃住都在北鎮撫司,隻有不當值才會回這老宅,料想周思逑一定是回家去了。”
“原來如此。”
于歌笛與四人又談笑了一段時間,酒足飯飽後,才回去歇息。
這一覺睡得極淺,景暄和隻覺得做了好多夢,夢裡都是些往日的景象,一會兒夢到自己的記憶,一會兒又夢到于歌笛的記憶。
突然,她覺得外面有些嘈雜,伴随着走馬聲和小厮呼喊的聲音,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又睡去了。
房門被一腳踹開,于歌笛猛然驚醒,隻見阿呆衣衫不整地奔到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腕說:“老大,快跑,禅房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