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坐落在綠柳山莊的西北角,推開門,果然見幾隻憨态可掬的梅花鹿在籬笆裡吃草,遠處還有幾隻在池塘邊喝水嬉戲,在柳樹的掩映下恍如一幅渾然天成的自然生機圖。池塘邊建有造型典雅的亭子,特别是春天的時候,在亭中賞景逗鹿,實在是一絕。
“真美啊!人間仙境一般。”阿呆感歎道。
芬兒指了指其中的一間屋舍,“夫人的屍首就在那裡了,我就不過去了。”
景暄和謝過芬兒,便和阿呆進入了房間。
房間裡有一具女屍蓋着白布,擺在正中間。
掀開後,景暄和先與阿呆一起将她翻了過來,隻見她臀部果然有兩顆紅痣,看來是冉蝶不假。又檢查了頭部斷裂之處,阿呆疑惑了一聲:“老大,我記得你之前教過我,像這種情形是死後被人砍下頭顱的。”
“沒錯,你都快出師了。”景暄和打趣道。
“名師出高徒嘛!”阿呆呵呵一笑。
景暄和拿出解剖工具進行解剖,當看到肺部時,有些疑惑:“你看這裡,肺部出現了異常的顔色,應該是肺栓塞,頸部周圍還有瘀斑,看樣子她并不是中毒身亡的,應該是被人掐住脖子,然後窒息而死。”頓了頓,又道:“可是如今有一個疑問,兇手對冉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殺了人之後居然将她頭顱砍了下來。”
阿呆思索了一下,說:“又或者兇手是要隐藏什麼,才如此行事。”
景暄和又研究了一下頭部斷裂帶切口,說:“你看這切口平整,奇怪的是,卻微微彎曲,是一把彎刀所緻。”突然回憶起那日與那東瀛人的交戰,他手中的武士刀就是彎刀!
有了這個發現,景暄和與阿呆都覺得,冉蝶的死和那東瀛人脫不了關系!
繼續解剖後,景暄和神情一凜,冉蝶居然已經懷孕了,若不是被殺,幾個月後便會當一個幸福的母親了。
真是可惡!
這可是一屍兩命啊。
……
時間一晃眼就來到了夜晚,為了歡迎景暄和一行,柳幕鶴準備了家宴。
他們家是姑蘇人,所以口味偏甜,宴席上看到了許多姑蘇名菜,像魚頭豆腐湯,鹽水鴨,還有東坡肉……他們家也有順天府本地的廚子,還上了好幾道如今順天府時興的菜樣,照顧到了所有人的口味,比如焖子,幹炒莴筍,涮羊肉等等。
老太爺柳兆元在丫鬟仆役地陪同下來到了前廳,他雖緻仕在家,兩鬓斑白,卻精神矍铄,想必年輕時定是風度翩翩的男子。
“柳大儒,久仰久仰。早就聽說您名滿京城,有許多的門生弟子,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不愧是士族的典範。”景暄和敬了一杯酒。
柳兆元點頭緻意,說:“多謝大人的稱贊,老夫年紀大了,喝不了酒,便以茶代酒吧。”
“大人請便。”景暄和從善如流道。
阿呆和錦衣衛四兄弟都吃的津津有味,隻覺得這莊子的招待真不錯,不光有美景,還有如此美食,這一趟來的真是太值得了。就是這案子有些棘手,奇奇怪怪的,不然真像是公費旅遊了。
宴席吃到一半,遠遠地卻看到一個醉酒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大聲道:“怎麼家裡這麼多人啊,也不叫我來湊湊熱鬧,真是沒意思,沒意思啊!”
他手中拿着一個酒壺,衣衫不整的樣子,腳底像踩了棉花似的,丫鬟好言相勸,他卻推開她們,徑直來到了桌邊。
景暄和見他眼眸烏黑,鼻梁高挺筆直,倒是個美男子,隻是胡子邋遢,滿身酒氣,身上還有胭脂味,讓人有些敬而遠之。想必眼前的這位便是柳家二爺柳幕風了吧。
柳兆元一拍桌子,怒道:“你個逆子,又去哪裡鬼混了?如今還有客人在此,休要放肆!快快回房去。”
“爹爹,我又丢你連臉了嗎?”柳幕風似乎并不以為意,而是打了個酒嗝,哈哈一笑道:“沒關系,順天府誰不知道我柳家二少爺的名聲,反正名聲都這麼差了,多一個人知道少一個人知道又有什麼關系?您還是多注意身子,不要見怪才是。”
柳幕鶴見柳兆元臉色很不好,解圍道:“弟弟,這些大人來山莊都是幫助小蝶伸冤的,不要讓他們見笑了,眠慶,快扶二少爺回房去,務必保證他回了屋子,不要醉醺醺地掉到湖裡出事了才好。”他吩咐自己的小厮說。
眠慶趕忙說是。
柳幕風卻像不識好歹一般推開了眠慶,嘟哝道:“别碰我!我還要喝酒!還要喝……”
他雙手按在桌子上,大聲說:“哥哥,我今日去倚紅樓,看中了一個姑娘,叫……哦對,叫翠兒,她唱的昆曲兒好聽極了,我想讓她入府伺候,當一個小妾,你意下如何啊?”
柳幕鶴有些不悅,卻不好發作,壓低聲音道:“倚紅樓是什麼地方?我們家是書香世家,若要讓妓子進門,簡直是贻笑大方,豈不是讓家裡顔面掃地,讓父親在同僚面前擡不起頭來?!你平日裡怎麼胡來哥哥都可以依你,可唯獨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真是醉了,醉的有些離譜了。眠慶,扶二少爺回房!”
“我不管!我就要翠兒!”他大叫道,竟開始撒起了酒瘋,将一盤清蒸鲈魚摔到了地上,盤子碎開,汁水濺得到處都是。
“哥哥,實話跟你說吧,若是不讓翠兒進門,你一定會後悔的!翠兒眼睛很漂亮,和大嫂有幾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