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奉天殿上,聖上朱懿德高坐于龍椅之上,魏福忠手捧聖旨,念出聖上欽定的三甲,第一甲僅錄取三人,為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
學子們皆是屏息以待,連呼吸都不敢大聲,隻覺得寒窗苦讀數十載,終于在這一刻有了回報。
在公布狀元人選時,汪常青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隻覺得心潮澎湃,一顆心仿佛要跳出來了。皇帝傳胪唱名後,身為狀元的他帶領進士們拜謝皇恩,禮部尚書捧着皇榜出了太和中門,将皇榜張挂在宮牆牆壁上,謂之“金榜題名”。
順天府尹給汪常青插花,披紅綢,又将他領去禦賜的高頭大馬,開始狀元遊街。
人聲鼎沸,喜炮震天,大街上熱鬧非凡,似乎人人都想一睹狀元的風姿!
而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雙怨毒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汪常青,這眼神比淬了毒的鈎子還要惡毒十倍。
此時,他的袖口中藏着一把尖刀。
他的身體顫抖,似乎整個人都不受控制了。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黃毛小子能夠得到狀元之位?!
他付出了那麼多,幾十年的時光,甚至寒冬酷暑都在讀書,沒有一日休息,可是為什麼……還是隻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呢!
這不公平!
如果上天給不了他公平,那麼他就自己來掙!
他早已不信什麼“勤能補拙”的鬼話了,那些都是騙人的,他傻傻地被這四個字所騙,落到如此下場,那麼多的努力,仿佛都打了水漂,他的一生都被科舉蹉跎了,這兩個字就像吃人的魔鬼,吞掉了他的一生!
他早已在遊街的路上放了釘子,隻要馬驚了,狀元郎便會摔下來,那個時候,他就立馬沖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捅死他!
對!
隻有狀元郎的鮮血能夠祭奠他逝去的青春!
就讓這場血祭,全了他所有的執念吧!
……
汪常青難掩笑意,隻覺得像做夢一般,他足跨金鞍朱鬃馬,就像踏着祥雲一般,隻覺得整個人洋溢着說不出的喜悅。
就在他行到一個拐角時,馬突然長嘶一聲,前蹄猛地擡起,汪常青一時沒回過神,重重地摔倒到了地上。
“去死吧!”
人群中沖出了一個老翁,汪常青還未看清楚,隻見他拿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刀子,就向他插去……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石子劃過,将刀子打向了一邊。
幾個官差将老頭死死按在地上,他像一隻掙紮的野獸,擡頭,用猩紅而渾濁的眼睛盯着景暄和。
“盤擎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于捉住你了!”
名叫盤擎磊的老頭仍不老實,這時,官差将他的兒子盤石給壓了上來,盤石喪着一張臉,幾乎靠着本能而吼叫道:“阿爹,收手吧!我們已經錯的太離譜了!”
景暄和搖頭道:“既已入窮巷,就應該及時掉頭啊,何苦白白賠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盤擎磊又哭又笑,幾近癫狂。
如今的他,面目棕黑,臉上滿是皺紋,又因為常年的不得志而雙目凹陷,身體枯瘦,胡子頭發都白了,和族長口中那個樣貌俊秀的小男童已經是天壤之别了。
景暄和将他和兒子壓入了北鎮撫司。
回憶起剛才,景暄和還是有些後怕。
她推理出兇手在下人房中,便立馬趕到了春晖園,小厮們說後院隻有個掃地的老頭年紀很大,他雖在院子做事,每日卻捧着一本書,沒有一天懈怠,可是他屢考不中,大家對他由崇敬到了戲谑,最後變成了無視。
他有個兒子,早年也在考學,後來家裡撐不下去了,總要有人賺錢,他兒子便去市集拜師,當了口技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