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景暄和準備喘一口氣時,北鎮撫司監牢突然傳來消息,盤擎磊上吊自殺了。
他留于世間的,隻是一封短短的認罪書。
認罪書中,他交代這一切計劃都是他指使的,兒子盤石是受他脅迫參與其中,同時,也提到了那位帶他出隐世村的先生。
據他所說,那先生并沒有背棄誓言,而是帶他入學堂,認真教他學問,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先生沒過多久就病逝了,死之前讓盤擎磊一定要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他與全村人的希望。
先生臨終的話語言猶在耳,母親的期盼也從不敢忘記。這些擔子壓在他身上,就這樣,壓了一輩子。
如今,終于可以放下了。
而與虎坊有關的線索,盤石交代,可能與他那抛夫棄子的母親有關。
當年盤擎磊還很年輕,談吐不俗,盤石母親看上了他,二人便成親了,還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他,一個是他大哥,可是盤擎磊一直都在讀書,無心其他事,一年又一年卻沒有成績,母親的家族一開始還鼎力支持,後來卻心冷了,勸說他母親離開盤擎磊,不要再浪費自己的大好青春在一個沒有希望的廢物身上了。
他母親一開始不願意,後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終于做了決定,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母親含淚抱走了大兒子,隻留下小兒子盤石在盤擎磊身邊,這麼多年,二人也沒有明面上的聯系了。
可到底還是意難平,他母親最近偷偷聯系過幾次盤擎磊,可是每次盤石問起,盤擎磊卻避而不答,所以盤石也沒有再問了。如今要找到那婦人,十分困難,盤家已經沒有她任何的痕迹了,就連唯一活着的盤石也不知道内情。
景暄和心想,那人畢竟讓白虎害了一條人命,總不能不管,隻能徐徐圖之了。
這時,她派往監視大理寺的手下傳來消息,大理寺的東瀛内應好像終于按捺不住,行動了。
那三人中的另外兩人倒沒什麼奇怪,唯有通事舍人錢武舉止異常。
他家裡養了很多白鴿子,左鄰右舍提過許多意見,可他卻置若罔聞。每周的第一日必去城東的鴻運茶樓喝茶,還要點一個固定的頂樓包間,那個包間可以看到城郊的土地廟,有時候,隻要那個廟門口用彩帶系着燈籠,他就會放一隻鴿子出去。
跟蹤他的人昨日将那鴿子射了下來,上面赫然是東瀛的文字!
裡面詳細記錄了大明朝堂最近發生的大事,還有江南赈災情況。
證據在手,景暄和立馬派人想去将錢武抓住,可是她的人一趕到,錢武卧房内卻并沒有人,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住在一個破敗的小院裡,還是與人合租的,丫鬟和小厮都沒有,和鄰居關系也不好,隻有路人說看到他一大早便出去了。
三日後,虎坊裡竟然發現了他的屍體!
他死在了白虎的籠子裡,屍體已經被白虎啃食過,很是駭人。
好巧不巧,怎麼又和虎坊有關系?
按理說錢武是大理寺中人,他到底是怎麼進入虎坊中的,還正好是那關白虎的籠子裡?!
如今之計,隻有讓屍體“開口說話”了。
景暄和帶阿呆再次來到虎坊,去給錢武驗屍。
這次虎坊的氛圍明顯有些詭異,大家靜若寒蟬,都說這虎坊不幹淨,接連死了兩個人,莫不是陷入了什麼詛咒啊。
景暄和可不管那些,她和阿呆将錢武擡在幹淨敞亮的房間驗屍,仔細觀察那些被老虎啃食的傷口,發現流出的血比虎坊仆役那次少很多,這讓她不由得多了一個心眼,難道錢武是被人殺死後再丢入籠子裡的?
人死後,由于心髒停止了泵血,那時再産生傷口,血液顔色便會更暗,也不是液态了,而是凝塊或者黏稠的血液。
錢武身上的血很明顯就不是純液體,符合這個猜想。
她又檢查了他的身體,發現他胸前有紫紅色的屍斑,可見死亡時是俯卧的,可是他們在籠子裡發現屍體時,錢武明明是仰卧的,這就說明,他被人移動過,第一案發現場不在這裡。
除此之外,他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勒痕,可見是被人勒死的。
不多時,大理寺卿歐陽明允也趕到了虎坊。
看着自己昔日的下屬如此慘狀,又聽景暄和說他是東瀛卧底的事情,歐陽明允很是震驚,他怎麼都不敢相信,這個平時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人會做出這種荒唐無恥的事情。